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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枯枝白雪花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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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队着急:“你这孩子说点啥!”

    如果这窄漏空间另有乾坤,就一定在我脚下。

    不停地回荡着。

    那个声音问宋唯:“你不怕死?”

    宋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另一个男人愕然的声音:“你怎么会有枪?!”

    宋唯握着手电筒,细细环顾墙壁,呵了一口气,轻轻开口:“为了她们,我怎么能放了你。”

    宋唯攥住崔国生:“他有枪!”

    宋唯笑:“老而不朽的人才怕死。”

    那个没有人注意到的人啊,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杀死了我。

    回荡着,那句话。

    崔国生像只瘦弱的鹌鹑,被促着往前引路。

    “是郑队长的声音!”二大队的警员听到熟悉的声音,诧异叫了起来。

    “你!”男人惊骇。

    “你每天收的那些杂物……”

    “这个人是……”哪怕答案呼之欲出,小法医也还是瞪圆了眼睛。

    老刑警低着声儿应道:“因为遇鬼证人清晨出现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不近,因此多多少少会查到这里,但是不细查的原因——这您也看到了,家属楼完全不符合证人指证的独门独院。”

    “还是见过人再说。”胡队心急如焚,但是说话时照旧压了压。使劲压了压。

    手里有人?

    郑与斌等了许久,才等到了驱车而来的黑衣人。

    “只是因为你没有指纹,画着武生妆吗?”少年冷笑,超前又走了几步。

    他的目光看向宋唯,有些信赖也有些迟疑地无声询问着。

    胡队一愣,宋唯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一句,我去。

    “我柔弱又多病,我的骨头到了阴雨天都是僵硬的!你不要胡扯。咳咳……”男人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珠子却缓缓诡异地转动着。

    胡队脸瞬间变得通红,他做了个手势,大家准备踹门进去,男人却来了一句:“我手里有人,你们别动!”

    老人怔了,点了点头。

    少年沉默了很久,定住步子,轻轻开口:“你没有杀了她,对吧?”

    被第三指挥部选中的……少年。

    胡队烦躁极了,拿出对讲机,准备汇报情况,屋内又传来苍老沙哑的声音:“是谁找到的我,进来。其他人后退到家属楼外面。”

    僻静孤冷,甚至没有过年丝毫的味道。

    越是柳暗花明,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要沉下去。

    胡队不喜欢犯错。

    那个年轻的男人冷冷一笑,瞬间把枪转向,对准了少年宋唯的胸口。

    “猜的未必准。”宋唯自己先开了口,虽然是谦让话,但其实经过几个小时的心理战,险些站不稳。

    是谁夺取我的意志,让我昼夜哭泣,长发缠上新的鲜血。

    他极缓慢地朝前走着,却为崔国生突然的出现感到不悦。

    宋唯冷冷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修长漂亮的手熟练地解扣脱枪。

    “伯,开门。”

    “谁告诉你我没有指纹,会画武生妆的?是崔国生吗?他从小就不是一个好孩子,他习惯撒谎,还有几次想要扼住我的脖子,杀死我这个可怜的人,你们做警察的怎么就如此误信了他?”

    透过这扇门和客厅,拐角的小卧室不远处的地板上,有一团扭曲的东西趴在上面,细看来似乎是人,用手指卡住槽缝儿,抠开一块地板砖,谨慎地露出一点儿光,贪婪地朝里头儿瞅着,似乎看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地缝里的光似乎被感知到,歇斯底里的求助哭泣声从里头遥遥传来,惹得这人颇不悦,重重地盖住了地砖,又用山水石牢牢压住。他头上黑色的长发如漆似瀑,像几千几万条蛇伏在地板上,阴冷冷,蛰着眼,吐着舌头。

    郑与斌咆哮着:“快走,不要管我!”

    他像是呢喃,轻轻地问着。

    男人正是那日郑与斌所见的地下赌场的真正主人,亦是白帝的传话人。他无辜笑着:“那厢神仙在打架,哪能让您和那位宋小警官这么顺利。况且当时证人温泉酒店外瞧见的就是崔生,只可惜您没查证,就贸贸然去摘花,不过话说回来,谁让您如此心急呢!”

    世间如果有鬼,该有多好啊。

    胡队在十米外,听到了枪的响声。

    他望着手电筒的光束指向地地方,泠然齿寒地开口:“或者,只是因为你这张老脸吗!”

    宋唯走了进去,目光所及,都是黑暗。

    少年已经一步步走到了老人的身旁,他几乎能听到特属于老年人的近乎腐味的呼吸声音。

    他听到了呼门声。

    郑与斌冷笑:“你们不讲规矩在先,如果你们不想让第三指挥部赢,从现在开始,规矩由我说了算!”

    郑与斌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觉得熏热的空气碰触到面孔,一切变得敏感,他默默向前挪了几步:“崔启诚,中专学历,1955—1964年,在市公立中学教书,1965年娶了刚和白姓男人离婚的陈萍,1966-1982年,在市第一剧院摄影部工作,直至退休。你不贪不占,无欲无求,爱喝茶爱读报,在单位沉默寡言,多次把全国劳模的称号让给别人,老同事都对你印象不深,你像个不曾存在过的人,大家只记得你家出了事儿,女儿死了,老婆跑了,自己养着一个可怜的外孙。可是可怜过就算了,之后的那些年,没有人在意你,没有人探望你,连过年去看望老职工的戏院领导都想不起你。他们扛着米面,累得呼哧呼哧,走了许多街道,慰问了很多没用的老人,剩余一两袋米面,却始终记不得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呢?我问了很多人,大家一嘴一舌,如同拼图,凑了一个残缺斑驳的你。你的档案甚至都佚失了,他们连你的年纪都众说纷纭。”

    僵着身。

    握着枪的,才是他。

    如果我答应你,喜欢你一千年一万年,谁欺负你,我都让他踩着我的尸体先过去,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下辈子先喜欢我,先跟我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可是你杀了人!这世界没有比你更凶狠的恶鬼,柔弱可与你不搭边!”

    门外爆竹声响,已近下午五点。

    “等着。”这人缓缓地喘匀气,爬起了身。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着,那个声音在纵深处吐出三个字:“关上门。”

    少年呵了一口气,轻轻开口:“可是,我怎么能放了你。”

    不可否认,这个孩子有一股蛮横的劲儿,无论如何要找到罪犯的心也是好的。只是,他突然的出现和发生的变故太棘手了。

    那口怨气,等着尘埃落定的怨气。

    冰冷的光线向着老人的左侧扫去,那里果真有一把枪,只不过,枪是抵在老人枪是抵在老人太阳穴上。

    宋唯胡乱抓起桌上的塑料杯,倒了一杯水,咕咚喝完,少年的脸颊白得闪着瓷光,他放下杯子,擦擦嘴,说,走。

    “你也说了,我是这么安分可怜的人,你居然污蔑我杀了人!没有人怀疑过我,你也不应该。”

    一栋老楼,残破不堪,蛛网遍布,还有一股岁月侵蚀的霉味。

    今世还没有过完,却已经开始盼着来生。

    那双眼,化了一半的妆,红色的胭脂水粉扑簌簌地向下掉着渣滓。

    宋唯觉得自己像一只长着一双大脚板的鸟,一路上跌跌撞撞,如今只想收起脚,舒展宽大的羽翅。

    跟随着的其中一个老刑警一拍脑袋:“我排查过这里。从前仿佛是广电老家属院,挨着大菜场,后来前头被划成了电影院,围起了一堵墙,出入不方便,这家属楼也老旧,上上下下因此搬空了。”

    氤氲雪光中,家家烟火。

    他垂头说:“我回不来了,你们要救豆沙。”

    是谁杀了我,割了我的长发,让我看不到妈妈。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中清晰而突兀。

    “从前为什么排查到了,又为什么没有细查?”胡队细问。

    宋唯继续向前走了几步,轻轻开口:“我听见了风的声音。我的脚下,有风。”

    像叙着家常,谈着天,说着话。

    宋唯又向前几步,悄无声息从口袋中掏出一把警用手电,在对方竭力辩驳的时候,缓缓放在自己左眼侧,猛地对着黑暗处推开了那束光,强烈的光迅速刺向了黑暗中的角落。

    崔国生低声说了一句:“伯,过年了,我来看看你。”

    他怎么知道警察到了的?

    如果师姐能用崔国生的DNA和被砍头的婴孩的DNA进行比对,出于同一父系的结果做实,一切恐怕更妥帖些。

    郑与斌攥住男人的衣领,寒声道:“你们敢骗我!害我在宋唯面前跌这面子!”

    硝烟……弥漫。

    所有的窗帘都是一一拉实的,他抬头看了一眼,颇为安心。

    被挟持的,不是郑与斌。

    是指李女和豆沙吗?

    “进去!”胡队点头,摁住了枪,崔国生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几个民警押持下,走到了东户前,在门前敲了几下门,用方言喊着:“伯,开门。”

    宋唯细思,默不作声从不远处扛来几个晾衣架,堵在一楼住户外,又向大家借了外套,搭在晾衣架上。

    “你们刚才看到了。我送到楼外头空地上,他得空了就收收捡捡,我下午再扛走。好些日子不打照面也是有的。”

    “把枪卸了。”那个声音阴毒而烦躁。

    崔国生摇头吱唔:“我不知道。我有一段日子没见他了。平时他缺钱了,就出来跟我干一段时间。手头宽裕了,就歇了。”

    胡队和宋唯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

    老刑警眯眼一看,衣架和衣服堵在一楼外,形成了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钟表滴滴答答地转着,到了十八时,立时当当敲响,振动着墙壁,骇得少年和那人都一怔。而不曾见过天日的一副副长发,仿佛唱着哀歌,在墙壁上悠悠荡荡地晃着。

    救豆沙。

    等见了豆沙,他想问出那句很想问的话。

    郑与斌舔舔唇,打开纸条。

    “证据就藏在这间屋子里。”宋唯用鼻子努力嗅着:“那些姑娘的假发,每天都在眼睁睁血淋淋地看着你,我能闻得见。该怕的难道不是你吗?”

    走到客厅时,喉咙中想再发出一句什么抱怨,太阳穴被突然被一样冰凉的东西抵了上去。

    他做了凶手的人质?!

    楼外摆着几蛇皮袋杂物。

    一动不动。

    崔国生带众人走了许久,指着路,东拐西绕,到了一个胡同的尽头。

    里面是一张简易的地图。

    小法医听到郑与斌的声音,眼眶红了红,觉得自己平素是误会了他。真男人也。

    从门内地缝传出一串钥匙,宋唯深深看了胡队一眼,转身,拾起了钥匙,众人则在胡队的手势中,退出家属楼。

    众人安静极了,甚至连呼吸都试图掐断。

    强光下的那张脸,皱纹沟壑,苍老得仿佛会被溶化。

    宋唯众人听到回应,本来精神一振,但是屋内人却突然传来一句:“我病了几天了,没精神,你过完年再来吧。”

    怎么会等到花谢花飞,枯枝白雪,熬到今日,最后散尽一口气。

    那个没有人发现的人啊,在你们彻夜酣睡的时候,把我一块块切碎扔掉。

    本来只是专案组的事,现在极可能演变成全局出动。

    胡队没料想郑与斌居然比众人快一步找到犯罪嫌疑人。

    男人从窗内用白手套丢出一张纸条:“规矩不规矩的,咱们从此都是一家人,说起来还是太见外了。我们倒也不指望您一个人,如果偌大警局只认识您一个,这不是太可怕了吗?不过,说来也不是咱们可怕,还是警察更可怕。咱们这些粗人哪懂破案,有人懂就成了。有些考试该作弊还是作弊。这里头儿有人通信儿。上面那位祖宗有惜才的心,但也得看您忠诚不忠诚不是?您方才主动示弱是示弱对了。答案我也为您提前讨来了,保管宋小警官和第三指挥部赢不了。”

    他看了郑与斌一眼,鹰眼带笑:“您到底知道了深浅,您派人寻我,也算是透了信儿,要争这个大奖。”

    他愕然地仿佛被人念了定字诀,却迅速用力地尖叫起来,像是畏惧光芒的僵尸,又像武装森严却被暴晒在阳光下的老吸血鬼。

    有了人质,一切会变得不可控。

    宋唯却抬起头,厉声开口:“答应我!!!”

    他受够了被支使、被愚弄。

    屋内安静了几十秒,才轻轻开口:“你来看我,不带吃的,带着警察来。”

    如若醉酒的证人是从电影院围堵的墙外翻墙而入,继而误以为这是一个院落,完全有可能。

    “砰!”

    有些错,发生了,是要闹笑话的。

    “伯,不在家吗?”崔国生又敲了几下。

    “一切都结束了。”男人用口型告诉这玉树一样的少年,这让人热爱惋惜的少年。

    “你怎么知道是我?你知道你在污蔑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犯了一个不可弥补的错误,你误解的东西,我都可以解释!”

    郑与斌?

    宋唯吐了口气,笑了起来,他说:“别骂我。我也不知道为啥喜欢她。我也不懂,也……恨。”

    他想起了少年刚刚告诉他的话。

    他不愿被人打扰愉快的时光。

    我想……讨你的下辈子。

    随着这声音的湮没,宋唯推上了门,背靠着门,适应环顾着四周,缓缓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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