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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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宁，从我写信之日开始，你会经历一个成长的阶段，不要害怕，因为你的人生会有许多成长的阶段，每一个阶段都对你的人生很重要。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我相信你上一个阶段的苦痛已经结束，下一个阶段已经有人陪着你去经历风风雨雨。故而，我在你看到信的这一刻，就能把心头大石真正地放下。以后你的人生里，战友已经不是我，有更值得你信任的人陪在你的身边，就请奋勇走下去，GOOD GIRL！
关止握住蓝宁的手。
关止想要抚额，这一天他等待的也不是很久。
也许有无限春风，关止听得心头很暖，但是没说俏皮话来调侃，且把这暖意保留心头。
梅绍望讲：“我不找关止，我找你。”
“你在哪儿呢？”
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短短一句话，便是关山的一生最大的事业，是他至死都念念不忘的责任。
关止着着白衬衣黑纱，面容悲伤，他一直握着蓝宁的手。
她想在这段时间内，尽可能多与关止在一起。
她抬头，看住了关止，讲：“爷爷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中华民族因为他们这一代的努力爬了起来，希望也能因为我们这一代的努力，牢牢站住，不认输，不怕输，不再跌倒，快步前进。”
我唯有希望将来能有一个人，能让你用整颗心去回报，这说明你已经治好了自己，又重新有了活力，能为这个人付出你自己。提笔写信的这一刻，我是多想这一天能早日来临。但这一切都要花时间，不过你不能等得太久，因为你还有很长的人生路需要走下去。
又或许，这真的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会跟你一样变成乌龟，背负重重的壳。”
蓝宁闭上了眼睛，把报纸按在心头，口里默念：“爷爷，我们一定会做好。”
蓝宁听后兴奋地问：“难道你有兴趣？”
蓝宁转个身，披了一身的阳光，飞奔到他的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和他肩并肩面向阳光而行。
关止轻轻笑了下：“你要我答应下来？”
关止突然问：“那天爷爷最后和你说了什么？”
——完——
关止解释：“新的架构里，没有‘美达’的老员工，但是会继续‘美达’的品牌事业。这个新产品是刘董主持研发的，还没有来得及上市。我看了产品工艺，做好了上市计划，希望能像二十年前的‘美达’转型一样，重获生机。”
蓝宁朝孩子笑着摆摆手，送别她们母女。明日之后，她们也会找到她们新的开始。
有时并不是世事的无奈，而是人心的转移。
蓝宁为了专心料理好关山的出殡，向罗大年请了五天假，罗大年责无旁贷把“利华美洁”的项目接了下来。这样蓝宁也放心，相信罗大年同公司的团队可以处理好。
这些日子以来，蓝宁一而再地令他感动，连母亲都暗地里对他说：“看看庄惠，再看看我们的蓝宁，真是福气。”
只有蓝宁知道他落泪了，她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蓝宁原本就是想用展板代替了他人致礼的花圈的位置，不至于让灵堂太过寒酸。但展板一摆，数十帧照片记录下的历史时刻，一起把关山惊心动魄的一生展现到人前。
蓝宁还是和严宥然拥抱，也真挚拥抱了陈思。
蓝宁便是如此，重情义，担重责。她将关止妻子的角色做得这么好。
在我来说，何其厚幸，能在最后的日子里获得你的爱情，让我苍白的人生变得瑰丽、美妙、温馨，甚至让我开始流连。我选择一切戛然而止在我能带给你美好回忆之时，是不想让你再分担我的痛苦、迷惘和面临死亡的恐惯。你的人生还很长久，不能在踏八成人之路的一开始就面对绝望。
她轻轻展开了罗曼交给她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信纸。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字体，让她的眼睛微微发热。
在开始前的个小时，蓝宁将关家买的白色鲜花布置在灵堂里，白簇簇地拥在门外头，而礼堂里头，两侧摆着展板，回顾逝者的一生。
这便是蓝宁借来的人气，让追悼会不至于太过冷凄。也用这借来的人气，再借一些更多的致礼送关山程的人，让他们知道关山的生平荣辱，与犯错的子女无关，老人依旧有其一生的辉煌。
蓝宁是起身倒水的时候发现关止独自坐在黑暗里。
关止一直将爷爷的遗体送到火葬间门外，直到那扇生死之门生生关闭，他背着所有的人，落了泪。
关止问：“为什么？”
也许你会觉得我对你所说的话像是在哄小孩子，但请相信每一个字都寄托了我殷切的希望。蓝宁，如果我的意志力能够像折磨我的病魔一样强大，或许就不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苦痛，对此我要向你道歉。每晚沉思，我认为我这一生，做得最没有策划性的事就是将这段苦痛带给你。不知道你会花多少时间治疗自己，但纵是我有万般悔意，已是无可奈何为之了。
这吻带着感激，关止没有想到蓝宁花费这么缜密的思维，维护关家的名誉。
蓝宁唤他：“关止。”
关止答：“在‘美达’看他们的生产线，可真不错。”
蓝宁谢了帮衬的大学生们，吃力地将展板收了起来。庄惠领着关都走出了殡仪馆大门，关都突然回头叫了蓝宁一声“小婶婶，拜拜！”
关止没有同蓝宁讲的是，当时张勇将这张字条递给他，他第一个反应是拒绝。
而关山这位辛苦一生的军人遗体，最终还将被送往火葬之地，真真一段死别，将关家的故事闭幕。
两人都笑起来，这是这些天头一回露出的笑，笑完以后，他们发现正执着对方的手，蓝宁不想放开关止的手。她也第一次觉得，小洋楼像自己的家。
最后只剩下关止，他抱住了灵堂上关山的遗像，走到蓝宁跟前，说：“我想用我的答案，换你的答案。”
外头夕阳就要西下了，但璀璨的晚霞让天空美得过了分。
作为亲朋友人，应当毫不失礼的。他们便都赶来了，送关山最后一程。
关止答：“是啊，他现在静观风投的海洋浮沉，不敢随便行动。但是除了金融投资，仍有很好的和外资实业合作机会对吧？他又这么爱财，看到机会有钱不赚就不是老梅了。至于怎么才能赚到，事先让他死点脑细胞是应该的。”
这话说得蹊跷，蓝宁诧异，何时“利华美洁”出的难题变成了好处？
蓝宁发现，这位老人的一生，根本无需挽联，无需花圈，他本身就光明磊落硬净。
她们的身影都佝偻，长辈们的悲伤也许还将持续一段时间。她们也许要用更长的时间来消化本来就不该她们负担的压力。
梅绍望说：“嗨，你们这点子好得很哪！开这类小店才多少运营成本，我们做连锁餐饮的门儿清。再说我加工厂的生产能力应付冷链产品绰绰有余，如果‘利华美洁’有意向投入资金到这个领域，加上我们的连锁经营经验，直接把这个目标市场拿下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这样的小店复制该多快，没有技术壁垒，但是‘利华美洁’和我们的成本优势已经可以称霸了，开店一定一茬接一茬。为什么不合作？”
关山的追悼会准时开始。
关止拿了几份资料出来，头一份是刘先达签字的声明，他表示“美达”所有的投资业务由另一间与“美达集团”没有任何从属关系的公司经营。第二份也是刘先达的签字声明，这是份忏悔书，表示对“美达”的原料事件负责，并开具了经销商声明，证明有原料问题的“美达”饮料已经全国下架。
林秀和张星宇还帮助蓝宁做好了展板的设计，找了印刷厂制作出来，老照片重现老人戎马一生，都是在硝烟战场的劳苦回忆。
蓝宁说：“责任。”又加重，“责无旁贷。”
蓝宁仰头看夕阳，只觉得灿烂光辉灼眼。她慌忙避开。
蓝宁原本打算为当日列席的学生发一些劳务费，但是被林秀和张星宇拒绝了。林秀说：“关爷爷是位光荣的老战士，为国家洒过热血，我们送他最后一程为什么要收钱呢7这是不对的。”
她扭亮了沙发旁的落地灯，然后倾身坐到关止的身边。关止把她抱搂，带到怀里。
邵雪瓯一到灵堂内，往展板上一望，眼泪便忍不住了，她一哭，王凤和三奶奶一起哭了起来。庄惠带着关都站在长辈们身后，一直低着头。蓝宁发现，庄惠把那枚翡翠戒指戴在了右手的无名指上头。
蓝宁承受着关止的亲吻，只觉得眉心的温暖缓缓释放到心头。她把头轻轻靠到了关止的肩膀上。
关止扣她额头：“你在和我讨价还价。”
蓝宁微笑地点头，走到外头阳光下头。
严宥然说：“你瘦了，多保重啊！”
关止吸了一口气，说：“明天我会把计划书交出去。”
关止擦着爷爷遗照的相框，久久无语。蓝宁站起来，将关止的头抱在胸前。
薄薄的信纸就像风中的蝴蝶，在蓝宁的手中跃跃欲飞，但是最后仍被蓝宁安安稳稳折叠好，重新塞进了信封。
第一位来致意的是张勇。
也许朋友之间需要求同存异，蓝宁主动伸手握握严宥然的手。
你看到信的时候，一定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我仍想再多叮嘱你几句。我说过“你们为社会做得更好，我们为你们做得更好”作为我们企业的精神和文化，但是岁月变迁，也许会物是人非，你要用辩证的眼光看待身边的人和事。在我们的国家，所有的进步都是迂回曲折的，也许进步的路程中还会退步，你要做的是坚持不任性，不急躁，不鲁莽，一定会按照你的意愿完成你的理想。我相信这也是我想看到的理想。
他拍在关止肩头，对这位子侄辈说：“国家开放以后，进来的诱惑太多，要聪明人不受诱惑，开始变得困难了。不要说兼济天下根本不可能，连独善其身都是个难题。关止，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蓝宁握住他的手：“相信爷爷也是这么想的。”
蓝森和万丽银带着王凤同邵雪瓯还有三奶奶相扶相持，一起走了出去。
蓝宁点头。
关山的追悼会定在礼拜六的早晨，殡仪馆的事宜由王凤一手操办了。蓝宁请了林秀带同她的一帮同学，在当日的追悼会上执着蜡烛为关山哀悼。
关止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信纸递给蓝宁，蓝宁拿到灯下细看。
张勇安慰道：“有你在，还有希望。”
梅绍望继续说：“关止都跟我说了，你们做的计划是在菜市场周边开调味品面点半成品小店，直接为‘利华美洁’建立终端销售渠道。 ‘利华美洁’一贯做快销的哪里做得来连锁业？更不用说还有冷冻面团面皮子面条等冷链食品。”
关止抚摸蓝宁发尾，她的发长了，不扎手，温柔如丝缎。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一定已经有了爱你的丈夫和稳定的家庭。
张勇严肃地说：“首先，犯罪嫌疑人是谢东顺，不是‘美达’，你不必第一时间撇清；再次，‘美达’是一个优质的企业，刘先达等人的所作所为没有摧毁‘美达’，但‘美达’需要新的管理层，把事业继续下去；第三，刘先达经过这么多年的上下钻营，虽然最后自尝恶果，但是在他身边这么多人里挑中你去背烂摊子，算他最后还是有觉悟的。”
当哀乐高奏，来宾跟随关家人身后瞻仰遗容，便又哭声一片，或是关家女眷们这种门庭零落之后坚强支撑之余，劳累无所卸载的悲戚感染了在场的人，个个都生出黯然神伤之色。
蓝宁看着他笑：“坚持到底，就可以胜利。我们能来证明乌龟一步步爬，最后赢了兔子。”
但是任何新的开始，都必得经过一个惨痛的终点。
这可真是巧了，蓝宁本来这晚就想给梅绍望一个电话，旁敲侧击一下他对“利华美洁”项目的兴趣，没想到他倒是先来了电话，便答：“我也正想找你，不过先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她知道她的无力正如关止对关冕和他父亲的无力。但是她仍爱她的朋友，关止也仍爱关冕和他的父亲。爱不会因为道不同而改变分量，只会改变其表达的方式。
“谁是兔子？”
关止说：“跟罗大年说，不用太感谢我，如果真要谢谢我，用你们‘时间维度’的股份来换吧！”
蓝宁叫了严宥然一声“悠悠”。
“关山同志十八岁加入中国其产党，参加过抗日战争、抗美援朝，为维护国家和民族的尊严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和智慧。”
“很多很多，譬如‘利华美洁’，譬如‘麦记’。他们值得我们学习，只有把基础打好，才能竞争。这是我们的责任。”
蓝宁问：“你给老梅打了电话，”
梅绍望“哈哈”笑道：“谈生意嘛，总是要谈的。他外资一直在中国市场讲究着中国人的规矩呢！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嘛！你可得回头跟你们罗大年说一声，他都去找别家谈这个案子了，那些小人家工厂设备差，讲究的外资看不上眼，到时候黄了你们的好案子可别后悔莫及。”
这位企业家，原来还是重身前身后名的，但已经踏错，如何再留清白在人间呢？
他知道这次蓝宁为爷爷的葬礼承担了家中最大的责任，在她遇到难题的时候，他习惯为她做一些举手之劳。其实蓝宁一直知道，也不是不懂得回报，点点滴滴在她的心中，终于汇聚起来。
刘先达写的话不长，不过一句：“我希望董事会决议，聘请关止为‘美达’的首席执行官，将‘美达’的事业继续下去。”
她说：“关止，你爷爷以你为傲。”
关止当时苦笑：“出来混的都要还，张伯伯，我的家庭已经付出代价。”
关止说：“这样就可以校正大众传媒和公众视线，把事件和企业分开了。刘董在关键时刻还是承担了责任，把事件的焦点揽到他个人身上。”
蓝宁对着关山的遗照虔诚说：“爷爷，一切都会转回正轨，我们会立得更稳。”
蓝宁，我写下这封信，并嘱咐罗大年在你结婚快满一年的时候，把信交给你。随信同时通知你，我在“时间维度”所占的70%的股份，将按照我的遗嘱分配，50%赠予蓝宁小姐，20%赠予原本持有公司30%股份的罗大年先生。未来的“时间维度”股权将一分为二，你和罗大年各占50%，或融资或上市，一切股份转变的资本运作根据你们的需求去执行，我没有任何意见。若如我所愿，你看到了这封信，然后取得股份，罗大年固然没有负我所望，而你也将与他更好地并肩合作，为公司争取更多业绩。
生生死死，就像一场策划，按照脚本，有盈利有亏损。
罗曼对蓝宁说：“罗总有一件东西要我转交给你，你有空看一下。”
才想好，门口又进来了两人，是陈思和严宥然，两人都穿好了米色素服，鞠躬致礼，再走到家属面前致礼。
关止跟随张勇离开，一直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一身疲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假寐。
蓝宁想，真是人以群分，关止的交友一贯是不错的，亏得他的这班朋友们都心思细腻。
关止也站了起来，说：“等我收拾好了，我们回家。”
再后来是罗大年罗曼和一班同事抵达，也有浩浩荡荡一群人，可以把灵堂挤满。罗大年还同关止握手，关止将梅绍望叫了过来，给他们一个交流的机会。
梅绍望讲：“弟妹，你太不够意思了吧，你们公司拿下了‘利华美洁’调味品的项目也不跟我招呼一下，这种好处都想不到我这老熟人。”
蓝宁看着展板默默地想，爷爷在世的时候已经尽到自己全部的责任了。
蓝宁把手按在胸口。
关止在她的身后唤：“我已经好了。”
如果不出任何意外，你将会选择营销作为你的职业。作为你曾经的老师，我深刻了解你对这个职业的热爱。你聪明、勤勉，还有悟性，假以时日将会成为优秀的营销人。我已经没有办法看着你一路成长，看着你在今后取得的成绩，但或许“时间维度”能够代替我一直看着你。如果这个企业良性发展，那么一定有一部分成绩是你交付给我的答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时间维度”仍有勃勃生机的话，我就有资格把这份礼物送给你。
蓝宁正色讲道：“送爷爷那天，你同我说说你给‘美达’做的计划，我就告诉你。”
挂上电话，蓝宁简直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没有想到梅绍望是这么积极。她知道自然是有人做好了功夫的，蓝宁打电话给关止。
她递过来的是一个泛黄的信封。
蓝宁不禁笑出来，说：“我一定把话吹到我们罗总耳朵里。”
蓝宁奇怪，问：“是什么东西？”
蓝宁回到小洋楼，正好客厅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她慌忙去接，来电话的是梅绍望，蓝宁便讲：
罗曼答：“我不知道，但是罗总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所有的热闹都会闭幕，疼痛过后，需要踏实找个人的一段新的开始。
蓝宁不避开，说：“不，是在为爷爷督促你。”
而这些正是我的愿望。
蓝宁：
关于关止的调查基本快告完结，就在今日早晨张勇亲自来寻关止，讲：“刘失达在监狱里自杀了，不过抢救及时，他想和你通个视频电话。”
蓝宁笑出来，娇囔：“关止！”
他进来的时候望着展板上关山的一生，不禁脸露凄容。他向家属致礼，请邵雪瓯节哀，又对关止说：“你爷爷会放心你的。”
场面悲伤，但是不会冷场。
只是平常闲话，蓝宁点头，也说 “你也是。”
或许，他早就知道按照蓝宁的性格，不会让他等待太久。
蓝宁说：“可是他们对合作商户都要招标的，万一不成功——我们也要对你们负责任的。”
他之后便是岳平川同梅绍望还有关止的其他一些朋友到了。他的朋友们几乎都携了家眷同来，还送了花圈。这样现场便隆重起来，人气也多了起来。
第三份是张勇以官方身份签署的声明，表明刘先达经济涉案事件与“美达”没有任何关系。
关止说：“刘董被抢救回来了，不过他在自杀之前留了一张遗书提出要求，希望‘童梦’的董事会能够接受他的任命。”
蓝宁先把关山葬礼的策划讲了一遍，关止说了一声“好”，亲吻到蓝宁的眉心。
蓝宁说：“他们都希望‘美达’还是优秀的民族企业。”又问关止，“怎么？你不想做？”
将殡仪馆的布置安排完毕，王凤遗她早些回家休息。路上陈思电话通知她，讣告已经见报。蓝宁买了一份日报，第一版右下角显著位置用黑框标注着这则讣告，主编还在惯例的讣告中加了一句：
“关止不在呢！”
蓝宁喟叹，让刘先达担当责任，让张勇签署文件，关止应当是费了些脑筋的。他拿出来的第四份资料是“美达”全新事业部的组织架构，而第五份资料则是“美达”新产品的项目计划书。
关止对蓝宁说：“他们要我写一份计划书，交给‘美达’的董事会过目。”
时维
殡仪馆的司仪便开始介绍关山的生平，人们静声倾听。间中有关山的旧友或关家的友人抵达，他们是从报刊及杂志上看到讣告，知晓了讯息，再看到场面仍是人头攒动的，关山的威名绵延身后，可以掩盖子孙的不肖。
蓝宁停下手里的工作，拖着他的手，随手拣了两只椅子坐了下来。
人们手里捧着蜡烛，站在灵堂的门边，默默祷祝。
“你会怎么做？”蓝宁问。
蓝宁，从我写信之日开始，你会经历一个成长的阶段，不要害怕，因为你的人生会有许多成长的阶段，每一个阶段都对你的人生很重要。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我相信你上一个阶段的苦痛已经结束，下一个阶段已经有人陪着你去经历风风雨雨。故而，我在你看到信的这一刻，就能把心头大石真正地放下。以后你的人生里，战友已经不是我，有更值得你信任的人陪在你的身边，就请奋勇走下去，GOOD GIRL！
关止握住蓝宁的手。
关止想要抚额，这一天他等待的也不是很久。
也许有无限春风，关止听得心头很暖，但是没说俏皮话来调侃，且把这暖意保留心头。
梅绍望讲：“我不找关止，我找你。”
“你在哪儿呢？”
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短短一句话，便是关山的一生最大的事业，是他至死都念念不忘的责任。
关止着着白衬衣黑纱，面容悲伤，他一直握着蓝宁的手。
她想在这段时间内，尽可能多与关止在一起。
她抬头，看住了关止，讲：“爷爷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中华民族因为他们这一代的努力爬了起来，希望也能因为我们这一代的努力，牢牢站住，不认输，不怕输，不再跌倒，快步前进。”
我唯有希望将来能有一个人，能让你用整颗心去回报，这说明你已经治好了自己，又重新有了活力，能为这个人付出你自己。提笔写信的这一刻，我是多想这一天能早日来临。但这一切都要花时间，不过你不能等得太久，因为你还有很长的人生路需要走下去。
又或许，这真的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会跟你一样变成乌龟，背负重重的壳。”
蓝宁闭上了眼睛，把报纸按在心头，口里默念：“爷爷，我们一定会做好。”
蓝宁听后兴奋地问：“难道你有兴趣？”
蓝宁转个身，披了一身的阳光，飞奔到他的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和他肩并肩面向阳光而行。
关止轻轻笑了下：“你要我答应下来？”
关止突然问：“那天爷爷最后和你说了什么？”
——完——
关止解释：“新的架构里，没有‘美达’的老员工，但是会继续‘美达’的品牌事业。这个新产品是刘董主持研发的，还没有来得及上市。我看了产品工艺，做好了上市计划，希望能像二十年前的‘美达’转型一样，重获生机。”
蓝宁朝孩子笑着摆摆手，送别她们母女。明日之后，她们也会找到她们新的开始。
有时并不是世事的无奈，而是人心的转移。
蓝宁为了专心料理好关山的出殡，向罗大年请了五天假，罗大年责无旁贷把“利华美洁”的项目接了下来。这样蓝宁也放心，相信罗大年同公司的团队可以处理好。
这些日子以来，蓝宁一而再地令他感动，连母亲都暗地里对他说：“看看庄惠，再看看我们的蓝宁，真是福气。”
只有蓝宁知道他落泪了，她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蓝宁原本就是想用展板代替了他人致礼的花圈的位置，不至于让灵堂太过寒酸。但展板一摆，数十帧照片记录下的历史时刻，一起把关山惊心动魄的一生展现到人前。
蓝宁还是和严宥然拥抱，也真挚拥抱了陈思。
蓝宁便是如此，重情义，担重责。她将关止妻子的角色做得这么好。
在我来说，何其厚幸，能在最后的日子里获得你的爱情，让我苍白的人生变得瑰丽、美妙、温馨，甚至让我开始流连。我选择一切戛然而止在我能带给你美好回忆之时，是不想让你再分担我的痛苦、迷惘和面临死亡的恐惯。你的人生还很长久，不能在踏八成人之路的一开始就面对绝望。
她轻轻展开了罗曼交给她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信纸。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字体，让她的眼睛微微发热。
在开始前的个小时，蓝宁将关家买的白色鲜花布置在灵堂里，白簇簇地拥在门外头，而礼堂里头，两侧摆着展板，回顾逝者的一生。
这便是蓝宁借来的人气，让追悼会不至于太过冷凄。也用这借来的人气，再借一些更多的致礼送关山程的人，让他们知道关山的生平荣辱，与犯错的子女无关，老人依旧有其一生的辉煌。
蓝宁是起身倒水的时候发现关止独自坐在黑暗里。
关止一直将爷爷的遗体送到火葬间门外，直到那扇生死之门生生关闭，他背着所有的人，落了泪。
关止问：“为什么？”
也许你会觉得我对你所说的话像是在哄小孩子，但请相信每一个字都寄托了我殷切的希望。蓝宁，如果我的意志力能够像折磨我的病魔一样强大，或许就不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苦痛，对此我要向你道歉。每晚沉思，我认为我这一生，做得最没有策划性的事就是将这段苦痛带给你。不知道你会花多少时间治疗自己，但纵是我有万般悔意，已是无可奈何为之了。
这吻带着感激，关止没有想到蓝宁花费这么缜密的思维，维护关家的名誉。
蓝宁唤他：“关止。”
关止答：“在‘美达’看他们的生产线，可真不错。”
蓝宁谢了帮衬的大学生们，吃力地将展板收了起来。庄惠领着关都走出了殡仪馆大门，关都突然回头叫了蓝宁一声“小婶婶，拜拜！”
关止没有同蓝宁讲的是，当时张勇将这张字条递给他，他第一个反应是拒绝。
而关山这位辛苦一生的军人遗体，最终还将被送往火葬之地，真真一段死别，将关家的故事闭幕。
两人都笑起来，这是这些天头一回露出的笑，笑完以后，他们发现正执着对方的手，蓝宁不想放开关止的手。她也第一次觉得，小洋楼像自己的家。
最后只剩下关止，他抱住了灵堂上关山的遗像，走到蓝宁跟前，说：“我想用我的答案，换你的答案。”
外头夕阳就要西下了，但璀璨的晚霞让天空美得过了分。
作为亲朋友人，应当毫不失礼的。他们便都赶来了，送关山最后一程。
关止答：“是啊，他现在静观风投的海洋浮沉，不敢随便行动。但是除了金融投资，仍有很好的和外资实业合作机会对吧？他又这么爱财，看到机会有钱不赚就不是老梅了。至于怎么才能赚到，事先让他死点脑细胞是应该的。”
这话说得蹊跷，蓝宁诧异，何时“利华美洁”出的难题变成了好处？
蓝宁发现，这位老人的一生，根本无需挽联，无需花圈，他本身就光明磊落硬净。
她们的身影都佝偻，长辈们的悲伤也许还将持续一段时间。她们也许要用更长的时间来消化本来就不该她们负担的压力。
梅绍望说：“嗨，你们这点子好得很哪！开这类小店才多少运营成本，我们做连锁餐饮的门儿清。再说我加工厂的生产能力应付冷链产品绰绰有余，如果‘利华美洁’有意向投入资金到这个领域，加上我们的连锁经营经验，直接把这个目标市场拿下都不在话下。更何况这样的小店复制该多快，没有技术壁垒，但是‘利华美洁’和我们的成本优势已经可以称霸了，开店一定一茬接一茬。为什么不合作？”
关山的追悼会准时开始。
关止拿了几份资料出来，头一份是刘先达签字的声明，他表示“美达”所有的投资业务由另一间与“美达集团”没有任何从属关系的公司经营。第二份也是刘先达的签字声明，这是份忏悔书，表示对“美达”的原料事件负责，并开具了经销商声明，证明有原料问题的“美达”饮料已经全国下架。
林秀和张星宇还帮助蓝宁做好了展板的设计，找了印刷厂制作出来，老照片重现老人戎马一生，都是在硝烟战场的劳苦回忆。
蓝宁说：“责任。”又加重，“责无旁贷。”
蓝宁仰头看夕阳，只觉得灿烂光辉灼眼。她慌忙避开。
蓝宁原本打算为当日列席的学生发一些劳务费，但是被林秀和张星宇拒绝了。林秀说：“关爷爷是位光荣的老战士，为国家洒过热血，我们送他最后一程为什么要收钱呢7这是不对的。”
她扭亮了沙发旁的落地灯，然后倾身坐到关止的身边。关止把她抱搂，带到怀里。
邵雪瓯一到灵堂内，往展板上一望，眼泪便忍不住了，她一哭，王凤和三奶奶一起哭了起来。庄惠带着关都站在长辈们身后，一直低着头。蓝宁发现，庄惠把那枚翡翠戒指戴在了右手的无名指上头。
蓝宁承受着关止的亲吻，只觉得眉心的温暖缓缓释放到心头。她把头轻轻靠到了关止的肩膀上。
关止扣她额头：“你在和我讨价还价。”
蓝宁微笑地点头，走到外头阳光下头。
严宥然说：“你瘦了，多保重啊！”
关止吸了一口气，说：“明天我会把计划书交出去。”
关止擦着爷爷遗照的相框，久久无语。蓝宁站起来，将关止的头抱在胸前。
薄薄的信纸就像风中的蝴蝶，在蓝宁的手中跃跃欲飞，但是最后仍被蓝宁安安稳稳折叠好，重新塞进了信封。
第一位来致意的是张勇。
也许朋友之间需要求同存异，蓝宁主动伸手握握严宥然的手。
你看到信的时候，一定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我仍想再多叮嘱你几句。我说过“你们为社会做得更好，我们为你们做得更好”作为我们企业的精神和文化，但是岁月变迁，也许会物是人非，你要用辩证的眼光看待身边的人和事。在我们的国家，所有的进步都是迂回曲折的，也许进步的路程中还会退步，你要做的是坚持不任性，不急躁，不鲁莽，一定会按照你的意愿完成你的理想。我相信这也是我想看到的理想。
他拍在关止肩头，对这位子侄辈说：“国家开放以后，进来的诱惑太多，要聪明人不受诱惑，开始变得困难了。不要说兼济天下根本不可能，连独善其身都是个难题。关止，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蓝宁握住他的手：“相信爷爷也是这么想的。”
蓝森和万丽银带着王凤同邵雪瓯还有三奶奶相扶相持，一起走了出去。
蓝宁点头。
关山的追悼会定在礼拜六的早晨，殡仪馆的事宜由王凤一手操办了。蓝宁请了林秀带同她的一帮同学，在当日的追悼会上执着蜡烛为关山哀悼。
关止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信纸递给蓝宁，蓝宁拿到灯下细看。
张勇安慰道：“有你在，还有希望。”
梅绍望继续说：“关止都跟我说了，你们做的计划是在菜市场周边开调味品面点半成品小店，直接为‘利华美洁’建立终端销售渠道。 ‘利华美洁’一贯做快销的哪里做得来连锁业？更不用说还有冷冻面团面皮子面条等冷链食品。”
关止抚摸蓝宁发尾，她的发长了，不扎手，温柔如丝缎。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一定已经有了爱你的丈夫和稳定的家庭。
张勇严肃地说：“首先，犯罪嫌疑人是谢东顺，不是‘美达’，你不必第一时间撇清；再次，‘美达’是一个优质的企业，刘先达等人的所作所为没有摧毁‘美达’，但‘美达’需要新的管理层，把事业继续下去；第三，刘先达经过这么多年的上下钻营，虽然最后自尝恶果，但是在他身边这么多人里挑中你去背烂摊子，算他最后还是有觉悟的。”
当哀乐高奏，来宾跟随关家人身后瞻仰遗容，便又哭声一片，或是关家女眷们这种门庭零落之后坚强支撑之余，劳累无所卸载的悲戚感染了在场的人，个个都生出黯然神伤之色。
蓝宁看着他笑：“坚持到底，就可以胜利。我们能来证明乌龟一步步爬，最后赢了兔子。”
但是任何新的开始，都必得经过一个惨痛的终点。
这可真是巧了，蓝宁本来这晚就想给梅绍望一个电话，旁敲侧击一下他对“利华美洁”项目的兴趣，没想到他倒是先来了电话，便答：“我也正想找你，不过先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她知道她的无力正如关止对关冕和他父亲的无力。但是她仍爱她的朋友，关止也仍爱关冕和他的父亲。爱不会因为道不同而改变分量，只会改变其表达的方式。
“谁是兔子？”
关止说：“跟罗大年说，不用太感谢我，如果真要谢谢我，用你们‘时间维度’的股份来换吧！”
蓝宁叫了严宥然一声“悠悠”。
“关山同志十八岁加入中国其产党，参加过抗日战争、抗美援朝，为维护国家和民族的尊严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和智慧。”
“很多很多，譬如‘利华美洁’，譬如‘麦记’。他们值得我们学习，只有把基础打好，才能竞争。这是我们的责任。”
蓝宁问：“你给老梅打了电话，”
梅绍望“哈哈”笑道：“谈生意嘛，总是要谈的。他外资一直在中国市场讲究着中国人的规矩呢！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嘛！你可得回头跟你们罗大年说一声，他都去找别家谈这个案子了，那些小人家工厂设备差，讲究的外资看不上眼，到时候黄了你们的好案子可别后悔莫及。”
这位企业家，原来还是重身前身后名的，但已经踏错，如何再留清白在人间呢？
他知道这次蓝宁为爷爷的葬礼承担了家中最大的责任，在她遇到难题的时候，他习惯为她做一些举手之劳。其实蓝宁一直知道，也不是不懂得回报，点点滴滴在她的心中，终于汇聚起来。
刘先达写的话不长，不过一句：“我希望董事会决议，聘请关止为‘美达’的首席执行官，将‘美达’的事业继续下去。”
她说：“关止，你爷爷以你为傲。”
关止当时苦笑：“出来混的都要还，张伯伯，我的家庭已经付出代价。”
关止说：“这样就可以校正大众传媒和公众视线，把事件和企业分开了。刘董在关键时刻还是承担了责任，把事件的焦点揽到他个人身上。”
蓝宁对着关山的遗照虔诚说：“爷爷，一切都会转回正轨，我们会立得更稳。”
蓝宁，我写下这封信，并嘱咐罗大年在你结婚快满一年的时候，把信交给你。随信同时通知你，我在“时间维度”所占的70%的股份，将按照我的遗嘱分配，50%赠予蓝宁小姐，20%赠予原本持有公司30%股份的罗大年先生。未来的“时间维度”股权将一分为二，你和罗大年各占50%，或融资或上市，一切股份转变的资本运作根据你们的需求去执行，我没有任何意见。若如我所愿，你看到了这封信，然后取得股份，罗大年固然没有负我所望，而你也将与他更好地并肩合作，为公司争取更多业绩。
生生死死，就像一场策划，按照脚本，有盈利有亏损。
罗曼对蓝宁说：“罗总有一件东西要我转交给你，你有空看一下。”
才想好，门口又进来了两人，是陈思和严宥然，两人都穿好了米色素服，鞠躬致礼，再走到家属面前致礼。
关止跟随张勇离开，一直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一身疲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假寐。
蓝宁想，真是人以群分，关止的交友一贯是不错的，亏得他的这班朋友们都心思细腻。
关止也站了起来，说：“等我收拾好了，我们回家。”
再后来是罗大年罗曼和一班同事抵达，也有浩浩荡荡一群人，可以把灵堂挤满。罗大年还同关止握手，关止将梅绍望叫了过来，给他们一个交流的机会。
梅绍望讲：“弟妹，你太不够意思了吧，你们公司拿下了‘利华美洁’调味品的项目也不跟我招呼一下，这种好处都想不到我这老熟人。”
蓝宁看着展板默默地想，爷爷在世的时候已经尽到自己全部的责任了。
蓝宁把手按在胸口。
关止在她的身后唤：“我已经好了。”
如果不出任何意外，你将会选择营销作为你的职业。作为你曾经的老师，我深刻了解你对这个职业的热爱。你聪明、勤勉，还有悟性，假以时日将会成为优秀的营销人。我已经没有办法看着你一路成长，看着你在今后取得的成绩，但或许“时间维度”能够代替我一直看着你。如果这个企业良性发展，那么一定有一部分成绩是你交付给我的答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时间维度”仍有勃勃生机的话，我就有资格把这份礼物送给你。
蓝宁正色讲道：“送爷爷那天，你同我说说你给‘美达’做的计划，我就告诉你。”
挂上电话，蓝宁简直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没有想到梅绍望是这么积极。她知道自然是有人做好了功夫的，蓝宁打电话给关止。
她递过来的是一个泛黄的信封。
蓝宁不禁笑出来，说：“我一定把话吹到我们罗总耳朵里。”
蓝宁奇怪，问：“是什么东西？”
蓝宁回到小洋楼，正好客厅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她慌忙去接，来电话的是梅绍望，蓝宁便讲：
罗曼答：“我不知道，但是罗总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所有的热闹都会闭幕，疼痛过后，需要踏实找个人的一段新的开始。
蓝宁不避开，说：“不，是在为爷爷督促你。”
而这些正是我的愿望。
蓝宁：
关于关止的调查基本快告完结，就在今日早晨张勇亲自来寻关止，讲：“刘失达在监狱里自杀了，不过抢救及时，他想和你通个视频电话。”
蓝宁笑出来，娇囔：“关止！”
他进来的时候望着展板上关山的一生，不禁脸露凄容。他向家属致礼，请邵雪瓯节哀，又对关止说：“你爷爷会放心你的。”
场面悲伤，但是不会冷场。
只是平常闲话，蓝宁点头，也说 “你也是。”
或许，他早就知道按照蓝宁的性格，不会让他等待太久。
蓝宁说：“可是他们对合作商户都要招标的，万一不成功——我们也要对你们负责任的。”
他之后便是岳平川同梅绍望还有关止的其他一些朋友到了。他的朋友们几乎都携了家眷同来，还送了花圈。这样现场便隆重起来，人气也多了起来。
第三份是张勇以官方身份签署的声明，表明刘先达经济涉案事件与“美达”没有任何关系。
关止说：“刘董被抢救回来了，不过他在自杀之前留了一张遗书提出要求，希望‘童梦’的董事会能够接受他的任命。”
蓝宁先把关山葬礼的策划讲了一遍，关止说了一声“好”，亲吻到蓝宁的眉心。
蓝宁说：“他们都希望‘美达’还是优秀的民族企业。”又问关止，“怎么？你不想做？”
将殡仪馆的布置安排完毕，王凤遗她早些回家休息。路上陈思电话通知她，讣告已经见报。蓝宁买了一份日报，第一版右下角显著位置用黑框标注着这则讣告，主编还在惯例的讣告中加了一句：
“关止不在呢！”
蓝宁喟叹，让刘先达担当责任，让张勇签署文件，关止应当是费了些脑筋的。他拿出来的第四份资料是“美达”全新事业部的组织架构，而第五份资料则是“美达”新产品的项目计划书。
关止对蓝宁说：“他们要我写一份计划书，交给‘美达’的董事会过目。”
时维
殡仪馆的司仪便开始介绍关山的生平，人们静声倾听。间中有关山的旧友或关家的友人抵达，他们是从报刊及杂志上看到讣告，知晓了讯息，再看到场面仍是人头攒动的，关山的威名绵延身后，可以掩盖子孙的不肖。
蓝宁停下手里的工作，拖着他的手，随手拣了两只椅子坐了下来。
人们手里捧着蜡烛，站在灵堂的门边，默默祷祝。
“你会怎么做？”蓝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