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谈谈情，吵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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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衣想起之前他穷凶极恶的模样，眼下就像只兔子似的，不由得格格大笑，爬起身来去收拾青蛙，取笑他道：“你一点都不像比我大十岁的！”
身上披着一方绒毯，软软地在她颈肩处都扎得严实，显出盖毯之人的小心谨慎来。
她起初那么的厌恶他，还几番想置他于死地，现在却这么依恋他，想要同他亲近。
他敛正了脸色，严肃道：“中原现下不大安宁，你先回家避一避，待我办妥了事情，我们的爹娘回来，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深衣只觉得委屈至极。她舍不得这么快离开他，故意画得慢些，想在湖心苑与他多待些时日。谁知她的这番心思他不但不理解，反而还给她脸色看，这如何不让她冷了心意？
纵然知道他并无恶心，然而这样残酷的手段，还是让她心悸了一下。
陌少握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别过头去不看她近在咫尺的脸，深吸了口气道：“你先回家。我们……来日方长。”
见他没收了她原来的那支木簪，笼入袖中，不由得奇怪道：“你要干嘛？”
深衣锲而不舍地追问道：“很早是多早？”
深衣得了他的保证，心满意足，抱住他的胳膊道：“睡觉！”翻腾了两下，又滚进他的怀里，闭着眼嗲嗲道：“抱——”
深衣心道不妙，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可她如今知道了，而且，他也喜欢她，这不真真是再完美不过的事情么？
便是父亲也从来不曾这样疾言厉色的苛责过她。深衣眼圈顿时就红了，鼻子一酸，哽着嗓子道：“我就是不想这么快走，就是想再拖两天！有错吗？你这么急着赶我走，那我现在就走好了，免得你看着碍眼！”
“纵使她欺我、毁我、叛我、弃我，我心中，也不会再容得下别人。”
深衣使劲儿摇着他的肩，“说嘛！我不怪你！”
他那竹簪，也不知是何时做的。那上面画的是她没跑了，自己春日而来，大约给他的就是这样一种印象？
陌少的眼色沉了沉，有一丝的锋芒闪过，哑哑道：“绝不丢下。”
“照我之前算的进度，你无论如何今天也该画完了，为何还差这么多？”
深衣心中不知为何一搐，喃喃唤了声“莫陌”，急急奔出屋去。
而这时，房间的大门和窗户轰然关闭，咔哒两声，竟是从外面给锁死了！
陌少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叹气道：“深衣……”
深衣重重地把一方曲尺砸到桌上，泪水不争气地涌上来，她不想在陌少面前泄了硬气，拿袖子胡乱去抹，说道：“我偏不今天走！想起来还有一个水底鸣雷的布置图得用上些工具，出去没法补完，要走也明天走！”
又是这种冰冷带怒的声音，深衣听着便头大了，争辩道：“我画得精细些，就慢了，这样有什么问题么？你为何要这般凶我？”
所以本该长在陌少身上的肉，全长在小呆子身上了。
深衣一耍赖，陌少就没办法，索性一个翻身将她压倒在床铺上。
“我……”陌少讷口无言。
“快醒醒！有人闯湖了！”
她醒来时，天光自顶上的琉璃瓦中直射下来，一泄如注。深衣呆呆地瞅着那光影位置，竟已经是午后时分了。
抱着她的手顿了一顿，终是缓缓将她放下。
他拿她真是没办法。
可怀里小人儿嘴角含笑，紧闭双眼长睫不颤，不知是真睡着还是装睡着，却不答言了。
陌少竟也不拦着，冷眼看着她急急乱乱地撕去废旧图纸，整理成稿，却冷漠道：“也好，我现在就送你出去找刘戏蟾。”
就像她一开始何其讨厌那些有着奇怪味道的艾草，现在竟然会迷恋上他身上的青艾苦香。
他却又拿了一枚削得文秀光洁的竹簪给她，抿着唇，眼神闪闪烁烁的，似有些害羞，却不说话。
日光晃眼，然而一刹海之外忽然升起的一颗流星火弹，却比日光还要耀眼十分。
“……”
“我也没觉得有多精细。你分明就是故意拖沓。”
一枚鱼丸从窗口丢下，小呆子漂亮地一个扑腾，稳稳接在口中，吞了下去……
深衣惊恐地瞪大了眼，被摁着腕的两手拍打着床板：“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要干嘛！”
深衣看看竹簪，又看看不自在地侧过头去的陌少，茅塞顿开。
深衣像小猪一样拱着陌少的脖子和下颔，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幽气息。
深衣琢磨着他曲曲折折的心意，脸上发烧，心中却愈发的甜。
若是今日自己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也不知他要揣到什么时候才肯给她呢……这人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肯说，也不怕闷出病来。深衣觉得他既可恶，又让人心疼，掰着他的手指说道：
“……”陌少脸黑了。
陌少含混道：“……很早。”
一月之期很快就到。这天阳光大好，一刹海中清波粼粼，如金鳞万片，灿灿烂烂闪耀到碧蓝天际去。
深衣格外喜欢他这副无奈又无辜的模样，又扑过去撒娇般叫道：“磨磨磨磨磨磨磨磨磨磨，我好喜欢你！”
陌少叹了口气，“我都向你说到那个份上了，你还不信。”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她总觉得陌少谨慎太过，几番让他给他除去身上金针，他却不肯，还收了绰影，更加严密地看管了她，让她不能再潜出湖去。她心中不忿，心想那天出湖去找了四哥，然后回来，一路顺风顺水，何曾遇到过什么魑魅魍魉？陌少这样禁锢着她的自由，让她心中郁郁不快。
那个木簪，是张子山送给她的。她倒是喜欢这木簪比她之前带来的珠玉簪子轻巧，所以一直戴着。陌少头一回看见时，似乎就多看了两眼，心中约摸是打翻了醋坛子，一直到今天才扶起来。
他垂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也不知画到什么时候，深衣终是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梦中感到有人想把她抱起来，她手肘蛮力地戳开那人的胳膊，撒气大吼：“走开！”
自打二人互明了心意，陌少已经好久不曾那般作色过了。
陌少无可奈何，只得坦白道：“我以为你是扶桑的奸细。而且……我觉得我喜欢你，是羁绊。”
晚上睡在床上，深衣爬到陌少身上趴着，闷闷地说：“我画完船图，你真的要把我送走么？”
陌少推着她：“你……下来！”
这一招曾经一度看起来十分奏效，因为端出来的盘子都空了。可是后来深衣发现她养在湖中的小呆子不怎么吃东西了，而且还愈来愈肥。她大惑不解，有天中午便多了个心眼，果然听见陌少窗下细碎水响。小呆子四只肥爪子踩着水，长长的脖子讨好地探得高高的。
深衣深觉挫败，可陌少似乎是有心结，这个习性，也只能慢慢改了。
深衣望着他漆黑如渊的眸子，静水流深，笃定沉稳，之前躁动的心绪突然安宁了下来，收束了手脚，乖乖道：“好。”想了想又郑重道：“你不许丢下我。”
陌少一针见血，丝毫不留情面，态度甚是冷硬。
深衣只觉得脑后发髻一松，一头长发软软地垂落下来，怪热的。
深衣像只小猫一样乱扭着小身子，黏糊着声音道：“不……你要赶我走……我不下来……”
深衣赌了气，竟晚上也不吃饭，不睡觉，挑了灯一味地画，就像着了魔一样。
陌少没好气道：“你也知道怕啊？”
深衣“哈”地一笑：“所以你就‘慧剑斩情丝’！”
若是用在人身上……深衣强迫自己不要往这种不可能的方向上想，专心去做饭。
深衣用力捏了捏他胁下仅有的一点肉肉，嘟嘴道：“骗人，那时候你也没见过我，怎么会喜欢我？”
他说什么？他说：
深衣手搭凉棚，愣愣看着，尚不知那一道火弹出现的缘由，便遥遥见到一个灰色小点，向这湖心苑飞驰而来，越来越大，隐约分辨得出竟是个在水上疾行的人！
想着这些，深衣又怒又气，抄手上去就要收拾纸张墨笔。
深衣登时警惕，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飞窜进陌少的房间，摇着床上睡着的人喊道：
那轮椅被太阳一晒，很快就干了，陌少自己坐上去，低语道：“本来就没比你大十岁……”
深衣骇极，如堕冰窟，前心后背凉彻，牙齿打着战竟一句话也喊不出来！
她想或许缘分真是天注定。如若不然，他整个人没有一丁点是她梦中良人的模样，她怎么还是会爱上他？
深衣咬着唇，道：“我怎么会欺你、毁你、叛你、弃你？是你不信我才对。”
久未下湖的深衣如同上了岸的鱼一样开始渴水，便在陌少午睡的时候，丢下船图不画，摸下水去痛痛快快地游了一个时辰。
深衣挣开他手，把他的头扳正过来，嘟着嘴道：“为什么要先回家？——别跟我讲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家不讲究这些！反正都是要一起的，为什么要分开？”
“就是……你还没来京城的时候……”
“不就一根簪子，就让你这么不痛快，你那些什么琯儿、觅儿、阿音，还有之前的那么多通房丫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深衣如此想着，心中更觉得甜如蜜糖，将陌少抱得更紧了些，呢喃问道：
接过竹簪，狡黠地拿手指戳他的胸前：“原来你吃了这么久的醋！”
“我既然喜欢了她，那么一生一世，就只会有她一个女人。”
待上岸擦身换衣后回到制图房，蓦地见到陌少正襟危坐在那张大桌之前，面前摆放着她的船图。而陌少脸上，是久违的阴沉。
深衣见那竹簪上雕工精细，绘的是陌上花开，流云春意，少女翠衣珊珊，拈花而笑。旁边古意盎然的小篆朱印落着“春衣”两个字。
心中似被大槌一擂，颤巍巍地将他翻身过来，只见陌少双目紧闭，脸色青白。探向他鼻下，竟已经没有了丝毫气息！
二姐说她总不知道自己心里真正想要什么，看来真是如此。
更深漏静，她仍不肯懈笔。陌少也便一声不吭地在一边陪着，似乎隐没在夜色里。深衣不看他，也知道他在注视着自己。可她心中有气，下定了决心不去理睬。
“……总之，就是见过了。”
深衣去剖洗那些青蛙，才发现陌少针针都是刺在蛙脑与脊索之间，将脑髓和脊髓双双毁去，故而青蛙未死，却肌肉松弛下来无法活动。
摇了两下，忽然觉得触感不对，只觉手下人浑身冰凉，肌肤虽然尚是柔软，却似乎已经没了生气。
深衣一把推开他：“混蛋！你既然那时候就喜欢我了，为什么后来还要杀我？”
肉对于陌少仍然是禁忌。上一次深衣和老酒鬼偷偷摸摸说起给陌少吃肉的事情，被他听见了，竟又去吐了一回。深衣便再不敢给他混肉食了，干脆每顿都给他端一盘单独的清淡肉菜进去，试图唤起他“不吃就是浪费”的愧疚。
夏日里穿得衣服本来就少，深衣还这般贴在陌少身上扭来扭去的，让他又浑身紧绷起来。
中间陌少拿了粥食过来给她，她但推开不吃，不同他再说一句话。
深衣想起之前他穷凶极恶的模样，眼下就像只兔子似的，不由得格格大笑，爬起身来去收拾青蛙，取笑他道：“你一点都不像比我大十岁的！”
身上披着一方绒毯，软软地在她颈肩处都扎得严实，显出盖毯之人的小心谨慎来。
她起初那么的厌恶他，还几番想置他于死地，现在却这么依恋他，想要同他亲近。
他敛正了脸色，严肃道：“中原现下不大安宁，你先回家避一避，待我办妥了事情，我们的爹娘回来，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深衣只觉得委屈至极。她舍不得这么快离开他，故意画得慢些，想在湖心苑与他多待些时日。谁知她的这番心思他不但不理解，反而还给她脸色看，这如何不让她冷了心意？
纵然知道他并无恶心，然而这样残酷的手段，还是让她心悸了一下。
陌少握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别过头去不看她近在咫尺的脸，深吸了口气道：“你先回家。我们……来日方长。”
见他没收了她原来的那支木簪，笼入袖中，不由得奇怪道：“你要干嘛？”
深衣锲而不舍地追问道：“很早是多早？”
深衣得了他的保证，心满意足，抱住他的胳膊道：“睡觉！”翻腾了两下，又滚进他的怀里，闭着眼嗲嗲道：“抱——”
深衣心道不妙，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可她如今知道了，而且，他也喜欢她，这不真真是再完美不过的事情么？
便是父亲也从来不曾这样疾言厉色的苛责过她。深衣眼圈顿时就红了，鼻子一酸，哽着嗓子道：“我就是不想这么快走，就是想再拖两天！有错吗？你这么急着赶我走，那我现在就走好了，免得你看着碍眼！”
“纵使她欺我、毁我、叛我、弃我，我心中，也不会再容得下别人。”
深衣使劲儿摇着他的肩，“说嘛！我不怪你！”
他那竹簪，也不知是何时做的。那上面画的是她没跑了，自己春日而来，大约给他的就是这样一种印象？
陌少的眼色沉了沉，有一丝的锋芒闪过，哑哑道：“绝不丢下。”
“照我之前算的进度，你无论如何今天也该画完了，为何还差这么多？”
深衣心中不知为何一搐，喃喃唤了声“莫陌”，急急奔出屋去。
而这时，房间的大门和窗户轰然关闭，咔哒两声，竟是从外面给锁死了！
陌少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叹气道：“深衣……”
深衣重重地把一方曲尺砸到桌上，泪水不争气地涌上来，她不想在陌少面前泄了硬气，拿袖子胡乱去抹，说道：“我偏不今天走！想起来还有一个水底鸣雷的布置图得用上些工具，出去没法补完，要走也明天走！”
又是这种冰冷带怒的声音，深衣听着便头大了，争辩道：“我画得精细些，就慢了，这样有什么问题么？你为何要这般凶我？”
所以本该长在陌少身上的肉，全长在小呆子身上了。
深衣一耍赖，陌少就没办法，索性一个翻身将她压倒在床铺上。
“我……”陌少讷口无言。
“快醒醒！有人闯湖了！”
她醒来时，天光自顶上的琉璃瓦中直射下来，一泄如注。深衣呆呆地瞅着那光影位置，竟已经是午后时分了。
抱着她的手顿了一顿，终是缓缓将她放下。
他拿她真是没办法。
可怀里小人儿嘴角含笑，紧闭双眼长睫不颤，不知是真睡着还是装睡着，却不答言了。
陌少竟也不拦着，冷眼看着她急急乱乱地撕去废旧图纸，整理成稿，却冷漠道：“也好，我现在就送你出去找刘戏蟾。”
就像她一开始何其讨厌那些有着奇怪味道的艾草，现在竟然会迷恋上他身上的青艾苦香。
他却又拿了一枚削得文秀光洁的竹簪给她，抿着唇，眼神闪闪烁烁的，似有些害羞，却不说话。
日光晃眼，然而一刹海之外忽然升起的一颗流星火弹，却比日光还要耀眼十分。
“……”
“我也没觉得有多精细。你分明就是故意拖沓。”
一枚鱼丸从窗口丢下，小呆子漂亮地一个扑腾，稳稳接在口中，吞了下去……
深衣惊恐地瞪大了眼，被摁着腕的两手拍打着床板：“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要干嘛！”
深衣看看竹簪，又看看不自在地侧过头去的陌少，茅塞顿开。
深衣像小猪一样拱着陌少的脖子和下颔，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幽气息。
深衣琢磨着他曲曲折折的心意，脸上发烧，心中却愈发的甜。
若是今日自己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也不知他要揣到什么时候才肯给她呢……这人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肯说，也不怕闷出病来。深衣觉得他既可恶，又让人心疼，掰着他的手指说道：
“……”陌少脸黑了。
陌少含混道：“……很早。”
一月之期很快就到。这天阳光大好，一刹海中清波粼粼，如金鳞万片，灿灿烂烂闪耀到碧蓝天际去。
深衣格外喜欢他这副无奈又无辜的模样，又扑过去撒娇般叫道：“磨磨磨磨磨磨磨磨磨磨，我好喜欢你！”
陌少叹了口气，“我都向你说到那个份上了，你还不信。”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她总觉得陌少谨慎太过，几番让他给他除去身上金针，他却不肯，还收了绰影，更加严密地看管了她，让她不能再潜出湖去。她心中不忿，心想那天出湖去找了四哥，然后回来，一路顺风顺水，何曾遇到过什么魑魅魍魉？陌少这样禁锢着她的自由，让她心中郁郁不快。
那个木簪，是张子山送给她的。她倒是喜欢这木簪比她之前带来的珠玉簪子轻巧，所以一直戴着。陌少头一回看见时，似乎就多看了两眼，心中约摸是打翻了醋坛子，一直到今天才扶起来。
他垂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也不知画到什么时候，深衣终是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梦中感到有人想把她抱起来，她手肘蛮力地戳开那人的胳膊，撒气大吼：“走开！”
自打二人互明了心意，陌少已经好久不曾那般作色过了。
陌少无可奈何，只得坦白道：“我以为你是扶桑的奸细。而且……我觉得我喜欢你，是羁绊。”
晚上睡在床上，深衣爬到陌少身上趴着，闷闷地说：“我画完船图，你真的要把我送走么？”
陌少推着她：“你……下来！”
这一招曾经一度看起来十分奏效，因为端出来的盘子都空了。可是后来深衣发现她养在湖中的小呆子不怎么吃东西了，而且还愈来愈肥。她大惑不解，有天中午便多了个心眼，果然听见陌少窗下细碎水响。小呆子四只肥爪子踩着水，长长的脖子讨好地探得高高的。
深衣深觉挫败，可陌少似乎是有心结，这个习性，也只能慢慢改了。
深衣望着他漆黑如渊的眸子，静水流深，笃定沉稳，之前躁动的心绪突然安宁了下来，收束了手脚，乖乖道：“好。”想了想又郑重道：“你不许丢下我。”
陌少一针见血，丝毫不留情面，态度甚是冷硬。
深衣只觉得脑后发髻一松，一头长发软软地垂落下来，怪热的。
深衣像只小猫一样乱扭着小身子，黏糊着声音道：“不……你要赶我走……我不下来……”
深衣赌了气，竟晚上也不吃饭，不睡觉，挑了灯一味地画，就像着了魔一样。
陌少没好气道：“你也知道怕啊？”
深衣“哈”地一笑：“所以你就‘慧剑斩情丝’！”
若是用在人身上……深衣强迫自己不要往这种不可能的方向上想，专心去做饭。
深衣用力捏了捏他胁下仅有的一点肉肉，嘟嘴道：“骗人，那时候你也没见过我，怎么会喜欢我？”
他说什么？他说：
深衣手搭凉棚，愣愣看着，尚不知那一道火弹出现的缘由，便遥遥见到一个灰色小点，向这湖心苑飞驰而来，越来越大，隐约分辨得出竟是个在水上疾行的人！
想着这些，深衣又怒又气，抄手上去就要收拾纸张墨笔。
深衣登时警惕，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飞窜进陌少的房间，摇着床上睡着的人喊道：
那轮椅被太阳一晒，很快就干了，陌少自己坐上去，低语道：“本来就没比你大十岁……”
深衣骇极，如堕冰窟，前心后背凉彻，牙齿打着战竟一句话也喊不出来！
她想或许缘分真是天注定。如若不然，他整个人没有一丁点是她梦中良人的模样，她怎么还是会爱上他？
深衣咬着唇，道：“我怎么会欺你、毁你、叛你、弃你？是你不信我才对。”
久未下湖的深衣如同上了岸的鱼一样开始渴水，便在陌少午睡的时候，丢下船图不画，摸下水去痛痛快快地游了一个时辰。
深衣挣开他手，把他的头扳正过来，嘟着嘴道：“为什么要先回家？——别跟我讲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家不讲究这些！反正都是要一起的，为什么要分开？”
“就是……你还没来京城的时候……”
“不就一根簪子，就让你这么不痛快，你那些什么琯儿、觅儿、阿音，还有之前的那么多通房丫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深衣如此想着，心中更觉得甜如蜜糖，将陌少抱得更紧了些，呢喃问道：
接过竹簪，狡黠地拿手指戳他的胸前：“原来你吃了这么久的醋！”
“我既然喜欢了她，那么一生一世，就只会有她一个女人。”
待上岸擦身换衣后回到制图房，蓦地见到陌少正襟危坐在那张大桌之前，面前摆放着她的船图。而陌少脸上，是久违的阴沉。
深衣见那竹簪上雕工精细，绘的是陌上花开，流云春意，少女翠衣珊珊，拈花而笑。旁边古意盎然的小篆朱印落着“春衣”两个字。
心中似被大槌一擂，颤巍巍地将他翻身过来，只见陌少双目紧闭，脸色青白。探向他鼻下，竟已经没有了丝毫气息！
二姐说她总不知道自己心里真正想要什么，看来真是如此。
更深漏静，她仍不肯懈笔。陌少也便一声不吭地在一边陪着，似乎隐没在夜色里。深衣不看他，也知道他在注视着自己。可她心中有气，下定了决心不去理睬。
“……总之，就是见过了。”
深衣去剖洗那些青蛙，才发现陌少针针都是刺在蛙脑与脊索之间，将脑髓和脊髓双双毁去，故而青蛙未死，却肌肉松弛下来无法活动。
摇了两下，忽然觉得触感不对，只觉手下人浑身冰凉，肌肤虽然尚是柔软，却似乎已经没了生气。
深衣一把推开他：“混蛋！你既然那时候就喜欢我了，为什么后来还要杀我？”
肉对于陌少仍然是禁忌。上一次深衣和老酒鬼偷偷摸摸说起给陌少吃肉的事情，被他听见了，竟又去吐了一回。深衣便再不敢给他混肉食了，干脆每顿都给他端一盘单独的清淡肉菜进去，试图唤起他“不吃就是浪费”的愧疚。
夏日里穿得衣服本来就少，深衣还这般贴在陌少身上扭来扭去的，让他又浑身紧绷起来。
中间陌少拿了粥食过来给她，她但推开不吃，不同他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