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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中意卫洛的青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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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然。”

    成奚直向四周团团一礼,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卫洛。黑暗中,卫洛的小脸上毫无表情,只有双眼亮晶晶的泛着光。成奚见她刚才还慌张着,这么一会便镇静下来了。心下暗赞:小儿确是不凡,事到临头反而沉静有高手之风。

    这一下叮得很轻,卫洛毕竟习剑时日有限,劲力太小,那木剑透过他的防身劲气时便已没有了多少力道。

    成奚的话一说出,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哄笑声,不少人已鼓躁起来,“快快比试,休得多言。”

    说到这里,成奚朝着卫洛一眦牙,森森笑道:“小儿,来日方长!”重重丢出这几个字后,他扬长走出。

    卫洛已不生气了,她都气恼不起了。

    卫洛这话一出,人群突然暴发出一阵嘘声。

    “小儿,成奚功夫了得,定叫你欢喜!”

    他这时也收起了笑容,手中的木剑朝卫洛一指。

    人群中的哄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这些声音中,有不少是卫洛所熟悉的,她侧眼一看,杂工们站在一堆正笑嘻嘻的对自己和成奚指指点点,圆脸十七,络腮胡子等都在内。他们对上卫洛的目光时,都是冲他咧嘴大笑,露出一口黄牙来。

    她气极反笑,歪着脑袋朝成奚上下打量了一会,轻哼道:“好一个赌约,堂堂剑师,居然以剑术与我这外行小儿作赌,此便是大丈夫之行?”

    卫洛红着小脸,明亮的双眼紧盯着成奚。她刚才那话,主要是说给大伙听的,果然那话一出口,众人便起了哄。

    卫洛好不容易占了先机,哪会容他顺过气来?因此,她手腕一抖,手中木剑一弹一跃,竟如毒蛇一样刺向了成奚的咽喉处。

    卫洛忍不住小脸刷地一红,她恨恨地瞪了成奚一眼,清了清嗓子,朗朗地开了口,试图把众人的笑声给压下去,“如果过了三招你却不能击掉我的木剑,那便是我胜了,那时你,你就不得再骚扰于我!”

    卫洛才走了一步,身后脚步声响,却是成奚紧走两步来到她面前,他盯着卫洛,沉声说道:“是何人在助你?”

    “哈哈哈,正是正是。”

    卫洛眨了眨眼,可眨完眼后她定神再看时,黑暗中哪里还有什么身影?

    压下心头的愠火,卫洛下巴一昂,扬起小脸喝道:“成奚,你乃剑师,我却是一体弱小儿。你如真要赌,那你我两人皆削木为剑,以三招为准。三招内,你击掉了我手中的木剑,我便如你所说,甘心雌伏于你。”

    “善!善!”

    卫洛看着成奚,这片刻间,她的心恢复了宁静无波。

    卫洛在自己的马车中等着高轶,却不知不远处,成奚并没有离开,他也在等着那个坏他好梦的人。直过了一个时辰后,成奚才怏怏不乐地返回城中。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成奚嘻嘻怪笑,他把木剑合在双手中,向周围众人一叉,朗声叫道:“诸位看好了,我可要出剑了!”

    她说到这里,身子一转便向后退去。

    他这个姿态一摆出,众人同时一静。片刻间,火把熊熊燃烧的天花间,只有风吹火腾的声音。

    这时,人群中传来几个声音,“小儿说得不错,成奚,你要得他也可,不过如此作赌可不能让人心服。”

    “哈哈哈,对极,定叫他哭泣求饶!”

    他听着周围众人的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知道今晚非应了卫洛所言不可。当下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都用木剑?”

    卫洛依然一脸无知地看着他。

    就在卫洛心口抽紧,却偏偏手脚僵硬动弹不得时,忽然间,一粒小小的,几不可见的东西闪电般地向她飞来。那东西一闪便至,‘卟’地一声击中了卫洛右手前八寸处的虚空中!

    灯火中,她墨玉般的双眼眼波流转,宛然如春江之水,那侧眼斜睨时的风情直是难言难画,成奚心下那瘙痒更加剧烈了,他盯着卫洛,暗暗想道:这小儿固执狠戾如小兽,偏这一眼一睨的风情是平生仅见,真是让人好生心痒。

    卫洛大步走到众人中间,成奚对面。她瞪着成奚,见他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不由轻哼一声,冷声喝道:“大丈夫行事,当一是一,二是二,卫洛何时跟你做赌了?”

    可是,这一下叮得再轻,所叮的地方也是对方的腕脉!它不但是人体要穴所在,还是对手使剑发剑的关健部位。

    而这时,早有杂工搬来一根大树枝,在那里削起木剑来。

    “如此体弱小儿,连剑应也无力举起。以成奚剑师之能,自是手到擒来。”

    卫洛一出现,众人齐刷刷地向她看来,打的打量,挤的挤眉弄眼,大多数笑嘻嘻的对她上瞧下瞧。

    成奚木剑落地了!

    “咄!时间不早了!且上前去,三两下击了他的木剑,你俩也好欢好,我们也好睡觉!”这话一出,人群再次暴发了一阵大笑。

    刚才,卫洛在马车中三剑便逼得成奚倒退十米,这让她信心大增。她想着自己目力过人,只要能看穿他的剑势,不让他碰到自己的木剑和拿剑的手腕,这三招应该不难应付。

    成奚狐疑地盯了一眼卫洛的身后,转眼盯向她,嘴一张便准备喝问。

    哄笑声中,卫洛不自觉地向后一侧,悄悄瞟了一眼,再一次,她对上了那双沉静如子夜的双眸。那眼神深如海,宁如子夜,让人一见心清。

    “成公为何犹豫?莫不怕了这小儿?”

    他说到这里,搓着双手,咧着一口大白牙向卫洛走近,呵呵笑道:“小儿怎恁地固执?如今寒风凛冽,有人相抱同眠可不正好?”

    成奚是有点犹豫,刚才卫洛可是出过剑的,虽然说是很突然,可现在想想,那剑招气势逼人,速度极快。当时光线太黑,也没有看清小儿用的是木剑还是铜剑?如是铜剑自是小事,如是木剑刺出了这等气势,那可不能小看了。

    他笑得一脸挤眉弄眼,十分欠扁,因此这话一出口,人群中又传来了一阵哄笑声。

    “快出快出!”众人跟着嘻笑应合。

    喧闹声,吵杂声中,成奚依然双眼直勾勾地盯向卫洛身后。看到他的目光,卫洛心中一紧,忍着回头的欲望又说道:“夜已深了,卫洛身体不适,得向各位告退了。”

    几乎是一眨眼间,卫洛发现那笼罩在自己身前手侧的压力,重力消失不见了!

    卫洛张开小嘴尖喝一声,手中木剑闪电般地刺出,剑走如蛇般探向了成奚执剑的右手腕脉处,“啪”地一声,卫洛深吸一口气,木剑一透,转眼便刺穿了成奚的护身劲气,剑风在他的腕脉处轻轻地叮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下!

    “然。小儿体弱至此,你大剑一压他便会摔下,此赌太欺人。”

    “然。”

    而此时此刻,成奚正要开口,他的咽喉处破绽连连,根本没有任何抵挡,便让卫洛这一剑险险刺至!

    卫洛小脸一白,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莫说是三招,就是这一招也过不了!自己那三两下,对于真正的剑客来说什么也不是。

    狠狠地压下心思,卫洛暗暗想道:你胡思乱想什么?难不成是春天要来了,看到一个有点出色的你便动心了?你要知道,你现在是男子身,还是其貌不扬的男子!除了成奚这眼睛出现问题的人,不会再有人相中这样的你!你可千万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卫洛到了现在,已经气得太厉害了,都没有火了。

    因此,卫洛木剑这一叮,成奚持剑的手便是一抖,要不是他反应过人,他手中的木剑差点掉落在地。

    卫洛连忙转过头来。

    成奚右手抛弄着木剑,这时已走到了她的身前,他嘿嘿一笑,好不灿烂地说道:“小儿,现在就比?是你先出招还是我先出?”

    ‘卟’!

    鼓躁声中,卫洛的小脸红到了颈项处,她恨恨地磨了磨牙,慢慢从袖袋中拿出了木剑。

    喧闹声中,众人扯着嗓子叫道:“成奚,怎会这样?”

    “成公,得胜后须搂着小儿亲一会嘴才能离开。”

    他痴痴地笑望之时,嘴里已顺口应道:“便依了你!小儿,今晚定叫你心服口服,日后再无怨言!”

    不过也有不少人感觉到失望。成奚贵人出身,剑术高超,在车队中地位很高,他相中的人居然这般不起眼。

    说时迟那时快,成奚的动作直如闪电,一气呵成,卫洛只是一眨眼,便感觉到一股猛烈地劲风向自己一撞而来,同时,一股无形的巨力沉沉地压在自己的右手上,令得自己右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成奚的木剑拍向自己的虎口!

    这些念头流过卫洛的心田,间中夹杂着微妙的期待和欢喜和惆怅。她就站在那里,却似乎听到了身后五十米处的高轶的呼吸声,心跳声,似乎感觉到了他温热的体息。

    卫洛脚步一点,向后退出两步,收回木剑,双手一叉,盯着成奚朗声说道:“三招已过!君之剑已然落地,足下,承让了!”

    卫洛看了一眼那就要成型的木剑,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她的头一扭,赫然看到身后侧的黑暗中,约五十米处,站着一个颀长俊挺的身影。

    “叮”地一声。

    “成奚,你居然没有胜过小儿?”……

    黑暗中,高轶的双眸如星辰般闪亮,卫洛只看了他一眼,便压下砰砰跳着的心回过头来。她装着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鼓躁的杂工们,心中却在暗暗想道:他什么时候来了?他不是应该在保护眉大家等人吗?也不知看到这种情况,他,他在想些什么?

    他上身向后一折,平平地后倒时,卫洛却迅捷无比地收回了剑招,手腕再抖,剑走如风,这一剑却是再次刺向成奚的右手腕脉处。而这右手腕脉处,在成奚全神躲闪时,依然破绽明显,让她轻易地便刺到了。

    卫洛睁大双眼,一脸天真地看着成奚,似乎压根就听不懂他说什么。

    卫洛一口气说完,见成奚一脸沉思,显然有点犹豫,不由朗声笑了起来,“君乃堂堂剑师,还曾言保护于我。如我这毫无臂力的三招都应付不了,岂不是可笑之极?”

    卫洛说到‘甘心雌伏于你’时,声音一涩,而成奚则响亮地咽了一下口水。他这口水一咽,人群顿时又哄笑起来。

    她这一转头,便对上灯火成奚亮晶晶,笑眯眯的双眼,这让她又是无花火起。

    这时木剑已经削成,成奚舞动着手中的木剑,瞟着卫洛笑嘻嘻地说道:“太轻,太轻,如小儿一样轻盈如无物!”

    她的惶恐不安,此时已清楚无误地流露出,成奚见了,又是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晃着光,好不可恶,“小儿休怕!休怕!你现在是童男子,自是心中惶惶,到了明日你便知其中欢愉了。”

    成奚重重一哼,恨声说道:“居然有如此高手护着,小儿,你此关虽过,我心却不服!”

    就在这时,成奚的声音从卫洛身前数米处传来,“小儿,你回头看甚?”

    他什么时候来了?

    这时,人群中的喧嚣声早已小了许多,众人的身份都远低于成奚,大伙感觉到了他的不快,哪里还敢再取笑打闹?

    成奚脸一青,他连忙闭嘴,上身向后急急地一仰,让开了卫洛这一剑。

    这种心动的感觉对卫洛来说其实并不陌生,青春少艾的年华中,谁不曾对着优秀的异性心思浮动过?

    剑师之威,居然一至如斯!

    卫洛对上他们那幸灾乐祸的笑容,心下着恼,忍不住又哼了一声,把目光转移开来。

    卫洛这话一出,周围众人便都向她看来,连连点头说道:“然,然。”

    是高轶!

    她咬着牙,慢慢把手中的木剑向前指着,轻哼道:“自然是你先出剑!”

    成奚脸色有点愠怒,他狠狠地盯着卫洛,沉声说道:“他是何人?”

    卫洛这话一出,成奚不由一噎,行进中的脚步也是一顿。他盯着卫洛,有点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卫洛哼了一声,说道:“不但都用木剑,而且你不得以蛮力来撞我。”她侧着眼朝成奚打量着,徐徐说道,“君为百战剑师,可是怕我这小儿了,不敢应承了?”

    她说得干脆,语调从容,可是,天可怜见,此时她的双股却有点发软,咽喉一阵发干。这赌可赌得太大了,那是以终身作赌啊!虽说只要撑过三招便可以,可她才接触了这个‘剑’字不过三四月啊!刚才还有的信心,现在是每过一分便消逝一分。

    木剑清楚的,似慢实快地在成奚的腕脉上再次叮了一下。这一叮,一股奇特难熬的酸麻如闪电般地向成奚袭来。他再也忍不住轻哼一声,右手一松,‘砰’地一声手中木剑落地!

    灯火通明中,卫洛气恼太甚,那墨玉般的双眼光芒逼人,使得整张平凡粗黑的小脸也显精致了。成奚是越看越喜,他心痒难耐地打量着她,咧嘴一笑,说道:“我成奚相中了你,今日这赌场你是愿意也赌,不愿也得赌!”

    这个他,自是高轶了。

    成奚盯着卫洛,忽然间,他再次咧嘴一笑,那白晃晃的牙齿寒碜碜的发着光的同时,他轻喝一声,手中木剑刺出,那剑夹着风声,呼啸着向卫洛的右手腕拍来!

    她板着脸,把自己手中的木剑朝前一伸,远远指着成奚冷声说道:“废话这么多干嘛?战吧!”

    随着成奚离开后,众人打着火把一一离去,卫洛也面无表情地来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她一直安静地坐在马车上,直过了许久许久,还没有听到有人再来,才低低地叹息一声,有点惆怅又有点感慨地想道:他定是早就回去了。这一次,幸好他来了,不然我,我真是惨了。

    她压下乱跳的心脏后,转眼平静地看着成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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