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舶来品与原创性：肖像画与风景画领域的吸纳与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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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像、人物和风景画家亚瑟·布朗·杜兰德（1796-1886）
独立战争胜利后，建立新共和国的那一代人立即开始努力调整国内外的商业和政治关系。19世纪初，出现了很多积极的文学和艺术活动。1815年，《北美评论》[1]成立。这虽然是一个文学杂志社，但表明当时出现的具有民族特点和民族趋势的各种智力影响已经开始形成一股凝聚力，有了一定的形式，尽管这种影响和趋势还不太明显。同时，我们的艺术也受到类似的影响，开始表现出更鲜明的个性特征以及对民族表达方式多样化的需求。
吉尔伯特·斯图尔特是现代最杰出的调色师，于1828年去世。同年，国家设计院成立。这两起事件同时发生，似乎标志着我国艺术史第一个阶段的结束和第二个阶段的开始。虽然吉尔伯特·斯图尔特的艺术作品很优秀，与他同时代的一些人的艺术作品也很有生命力，但他们的创作一直断断续续，很不均衡，而且大多数作品都是在国外完成的，受外国的影响比较深。国内没有可以凝聚这些艺术家的力量的赞助机构或艺术机构，艺术家们没有机会为一个可以实现的共同目标努力。现在，这样的机构出现了。这个新机构的首任主席是塞缪尔·F.B.莫尔斯。
国家设计院取代了一个具有类似功能但组建不太合理的协会，1801年以来，这个协会一直处在不稳定状态。国家设计院成立后，开始以组建美术陈列室为核心搜集作品、组织画家。国家设计院一开始就为艺术发展提供了很多机会，并充分利用资源，大力发展美国的艺术教育。
虽然看似偶然，但国家设计院的成立标志着美国艺术史上一个崭新时代的到来。在这个时代，国家设计院经过发展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完备，能够比较公正地行使职权。我们可以找到成立设计院以及促进它发展的原因，但使它成为一个当之无愧的倡导用新方法表达艺术的先行者的原因却并不显著。接下来的岁月里，艺术家们通过这种新方法表达了他们对艺术的渴望。国家设计院表现了美国艺术的显著进步，虽然它也有不足之处和模仿外国的陈规旧俗的缺点，但已经完全具备鲜明的民族特质。国家设计院也因拥有众多具有独创个性和才华的艺术家而驰名，它没有达到这些艺术家追求的目标是因为条件限制，而不是缺乏真正的力量。在另一个时代，国家设计院也许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作用。
国家设计院
有趣的是，在这一关键时期，我们发现影响美国艺术发展的原因和同时期的文学受到影响的原因完全一致。像我们的民族文化一样，我们的艺术明显表现出对原创性的追求，而且艺术方面的一些改变其实是受到了外国思想和方法潜移默化的影响。
由于我国社会经济发展不平衡，早期艺术的发展规律与支配其他国家艺术发展的规律完全相悖。其他国家艺术感觉的表达顺序一般为陶器或造型艺术，然后是建筑和雕塑，最后是绘画。我们完全颠倒了这一顺序。主要原因是美国的人口流动量大，尤其当时的西迁运动造成了大规模的人口迁移，许多人从一个州迁往另一个州，加上那时木材丰富，人们搭建了很多简陋的速成房屋，因此对建筑和装饰的审美需求很晚才出现。显而易见的是，由于同样的原因，直到绘画艺术建立了自己的协会和社团，并且拥有许多让人崇敬的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代表时，社会才有了对雕塑艺术的需求。
殖民时期的艺术表达是模糊且失败的。美国宣布独立后，艺术家们开始追求更自由、更充分的艺术表达方式。令人吃惊的是，在政府几乎完全没有提供任何资助的条件下，艺术表达呈现出一定的水准，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样的艺术水平。
回顾过去其他民族的艺术发展历程，除了与西班牙交战后获得独立的荷兰，没有哪个国家的艺术发展过程和发展条件与我们一样。很多不同类型的影响既是美国艺术发展的机遇也是挑战。这些影响控制艺术行为，直到现在还在阻止艺术的集中发展，艺术的集中发展可能会催生许多优秀的艺术流派和辉煌的成就。很多不同的影响也是艺术发展的机遇，因为一个人可以通过艺术抒发情感，阻止自由行为、遏制自由成长的风格主义尚未成为一张束缚美国艺术的传统之网。美国曾经的两代艺术像一个躁动不安的多才多艺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不断寻找合适的媒介，试图找到毕生事业的方向。总体来说，如果艺术发展在某方面表现出民族偏向，那应该是风景画。
我们智力状态的多面性颇类似于中世纪的德国，从黑暗时代的混乱中醒来，分裂成不同的邦国，各自代表不同的宗教和种族。我们国家的种族和宗教具有多样性，社会非常躁动不安，广大知识分子对现状十分不满。虽然人们具有民族自豪感，但我们对外国的影响高度敏感，就像摄影一样，随时备好胶卷准备接受影像信息。直到最近，我们还只是学习吸收外国的艺术而不是模仿，但我们在国内一直试图协调种族和区域之间存在的差异，只是还未达到同质化。
影响美国艺术发展的因素中存在一种普遍性因素，这种因素影响了美国所有艺术家。无论这些艺术家是什么种族或来自什么地方，他们都相继受到了这一因素的影响。其他国家的人民经过长期准备愿意中途接受艺术家，无论是受到艺术家的作品表现出来的宗教情感的激励，还是受到主导性的普遍审美的驱使，人们都会欣赏艺术家的作品，帮助他们完成使命。然而，我们国家的情形恰好与此相反，在公众的审美产生之前，艺术家已经产生了。不幸的艺术家被迫等待公众审美意识的觉醒。起初，新英格兰的清教徒反对艺术，而且当时我们国家社会动荡，移民蜂拥而至，移民与原住民之间的差异非常明显，人们不仅要面对基本的生存问题，还要创建新的政府形式，融汇各种异质文化从而形成一个新民族。总之，美国人必须与命运抗争获得生存的权利，这一切使我们忽视了理想。当然，各地也有一些特殊案例，我们可以透过表面看到诗意准备维护自己的权利。我们准备承认这一伟大真理，即艺术是我们民族本能的渴望，渴望自己与主宰宇宙的和谐一致。
在美国历史发展的这一阶段，为了生存，很多艺术家不得不忍受远超传统艺术行业的艰辛。他们被迫牺牲了一生最美好的岁月去从事贸易，直到后来才开始投身艺术。经常有人指责美国艺术家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这是一种讽刺，大多数艺术家通过经商一定会积累更多财富。我们早期的艺术家具有英雄主义精神，他们在美国的偏远地区挣扎，寻找机会表达自己对理想的渴望。没有人指导他们，也没有促进艺术发展的环境，甚至没有人同情或鼓励他们。虽然有很多障碍，但这些艺术家还是取得了非凡的成就，非常让人钦佩。在美国艺术史中，早期艺术家的英雄主义精神非常有趣，而且很有教育意义，令人赞叹。
认真、精微、细致是美国景观艺术的风格，这种风格随处可见，我们有充分证据表明形成这种风格的原因之一是早期艺术家择业时的犹豫不决。实际上，许多早期杰出的画家一开始是在木材和钢材上进行雕刻，这类工作使他们掌握了细致、正规、精确处理艺术的技能。他们往往关注的是细节，而不是宏观的效果。
回顾这一时期激励美国艺术发展的外国影响因素时，我们发现来自外国的影响虽然促进了美国人审美能力的提升，但传统方法和原则的灌输却延缓了艺术向更远的方向发展。遗憾的是，虽然美国和法国之间关系友好，但美国艺术第一次向欧洲寻求发展方向时，并没有接触法国艺术。当时引领法国艺术潮流的是齐利科、卢梭、康斯坦·特罗荣、德拉克鲁瓦以及其他后起之秀，法国艺术成了文艺复兴以来最伟大的绘画流派。当时，意大利的艺术逐渐沉沦到因袭主义的深渊。代表英国优秀艺术的是少数几个天才而不是具体的一个流派，这些艺术天才包括威廉·特纳、威尔基和约翰·康斯特布尔。他们有非常强烈的原创意识，因此无法吸引已经接受意大利艺术理念的学生。
意大利对我国早期艺术的影响表现在当时艺术家们主要受华盛顿·奥尔斯顿和约翰·范德林的影响，倾向于去意大利学习，就像现在的艺术家们去德国和法国学习一样。约翰·范德林在罗马时住在萨尔瓦多·罗萨的房子里，这表面上看是一件小事，但如果追溯这件事对美国年轻的艺术家的想象力和艺术审美可能产生的所有影响，我们也许会发现这件事并非小事，它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早期跟随约翰·范德林去意大利的那些景观艺术家的风格形成。这一观点在一定程度上源于当时从意大利半岛进口的许多绘画作品。这些作品中有一些是艺术家的真迹，动乱时期在意大利廉价出售，后来这些画作震惊了整个欧洲。也有一部分是一些画作的副本，这些作品逐渐流入美国，从波士顿到新奥尔良，随着美国急剧变化的命运被放在了人们看不到的地方，直至被遗忘。因此，在偏远的村庄或人们认为不会藏有珍贵艺术品的农房发现某一件艺术品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英勇的渔夫》，齐利科绘
《河边钓鱼人》，特鲁瓦永绘
《风暴中的运输船》，威廉·特纳绘
《干草车》，约翰·康斯特布尔绘
这些外国作品大部分先被运到了波士顿，藏在波士顿附近的某个地方，就像鲍登学院的创始人馈赠给学院的那些收藏品一样。收藏品中最好的作品最终被不知道其价值的员工廉价出售，这些作品因此散落在四处。不识货的员工卖掉了珍贵的裸体画，将它们移出学生的视野，认为自己援助了道德，也为机构的资金增加了诚实的一便士。华盛顿·奥尔斯顿和吉尔伯特·斯图尔特都是优秀的调色师，他们居住在波士顿，后留学多年，这两个因素促成了波士顿流派从一开始就注重色彩的特点，但这一事实在纽约早期艺术中很少提到。
波士顿
我们应该将美国艺术中的英国元素归因于当时在美国公众中具有影响力的本杰明·韦斯特、华盛顿·奥尔斯顿和约翰·特朗布尔。他们的思想观点、榜样作用对美国艺术家来说非常重要，并且促成了美国艺术最典型特征的形成。美国艺术倾向于将艺术作为讲故事的一种手段，这一特点曾是英国艺术的一个显著特征。我们的画家无意识地将注意力转向了风景，这种倾向其实可以追溯到英国文学。正是英国文学促成了美国绘画艺术中独特的风景画流派的形成。威廉·柯珀、拜伦和华兹华斯将风景引入诗歌，推动了英国艺术向景观艺术的发展。当时，正值我国诗人威廉·卡伦·布莱恩特风格的转折点，他受到华兹华斯发自内心的崇拜自然的影响，成为美国描述诗的先驱。华盛顿·欧文将如画风景引入美国文学。詹姆斯·费尼莫尔·库珀像华盛顿·欧文一样，用生动的语言描述森林，创造了一个完整类别的主题，当时的美国艺术家曾为他的作品插图。
威廉·柯珀
19世纪早期为我国艺术发展指明方向且具有影响力的画家中，重点介绍五位肖像、人物和风景画家，他们可以被视为这一时期的艺术先驱。这五位画家分别是切斯特·哈丁、罗伯特·沃尔特·韦尔、托马斯·科尔、托马斯·道蒂和亚瑟·布朗·杜兰德。
切斯特·哈丁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他曾一心务农，二十一岁开始从事椅子制作行业。当时，那位年轻的巴黎艺术家[2]已经赢得了罗马大奖。随后，切斯特·哈丁尝试了很多其他工作，包括沿街叫卖、经营酒馆等。后来，他带着妻儿乘坐一艘平底船从阿勒格尼来到匹兹堡，试图寻找一处安身之地和一条新的谋生途径。切斯特·哈丁一开始在匹兹堡从事标识绘制的工作，直到二十六岁时，他才忽然有了成为一名职业艺术家的想法。一个四处流浪的肖像画家的到来使切斯特·哈丁有了当一名职业画家的想法。他让这名画家为他的妻子画了一幅画像，他紧盯这位画家，上了人生第一节美术课。切斯特·哈丁尝试创作的第一幅画很粗糙，但他从此迷上了作画。他将绘画作为一种职业，六个月内画了一百幅肖像画，每幅画以二十五美元的价格卖出。他后来在波士顿定居，积极投身创作。到达英国后，虽然他的优势不多，但他比英国肖像画家更受欢迎，并得到了英国一位贵族的资助。切斯特·哈丁虽然属于当时的晚期画家，比我们现在谈论的时期早一点儿，但就整体而言，他在美国艺术史上的重要作用却可以追溯到美国国家科学院的创建时期。他是同时代的美国肖像画家群中最杰出的一位画家。这一画家群中有弗朗西斯·亚力山大、塞缪尔·瓦尔多、约翰·卫斯理·贾维斯和C.C.英厄姆。切斯特·哈丁非常有个性。他身材魁梧强健、为人坦率、心地善良，待人热情诚挚，而且意志坚强。这些特点使他在当时成了砍伐森林、开垦荒原、为共和国卖力的群体中的一员，正是因为这些人的辛勤努力，我们国家经过短短一个世纪的努力就走在了其他国家的前面。
《约书亚·布莱克夫人》，切斯特·哈丁绘
《尼古拉斯·布朗》，切斯特·哈丁绘
《孩子们》，塞缪尔·瓦尔多绘
虽然切斯特·哈丁没有学习艺术的机会，但他却是当时波士顿肖像画的代表画家。在纽约，亨利·英曼与切斯特·哈丁的地位相当。作为纽约居民和约翰·卫斯理·贾维斯的学生，亨利·英曼拥有当时大多数画家没有的优势。他接受过早期艺术培训，多才多艺，非常擅长微型肖像画，风俗画和风景画也画得很好。当时，他创作的最令人钦佩的伟人油画肖像使他在未来声名远播。亨利·英曼很有勇气，而且品德高尚，在任何领域都能赢得荣誉。他的英年早逝对国家来说是一件不幸的事。
《安杰莉卡·辛格尔顿·范布伦》，亨利·英曼绘
亨利·英曼成名后，纽约很快成了很多具有独特风格的优秀肖像画家的活动中心。这些画家包括查尔斯·罗林·埃利奥特、乔治·A.贝克、托马斯·希克斯、托马斯·勒·克利尔、丹尼尔·亨廷顿和威廉·佩奇。他们和G.P.A.希利、约瑟夫·埃姆斯、威廉·M.亨特，以及波士顿的理查德·M.施泰格和费城的托马斯·萨利都是同一时代的人，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艺术风格和特点。事实上，托马斯·萨利年事已高，应该属于前期艺术家。
这一时期，我们发现美国艺术最重要的肖像画家是查尔斯·罗林·埃利奥特。由于艺术才能的独特性，查尔斯·罗林·埃利奥特一开始也只能慢慢领会一幅简单的肖像画，使得天才在尝试一些新事物时总会踌躇不前。查尔斯·罗林·埃利奥特是我们国家诞生的少数几个天才艺术家之一，他可以名副其实地跻身天才之列。天才画家和有才华的画家之间存在显著区别。虽然在色彩纯度、鲜度和颜料的把握方面，吉尔伯特·斯图尔特胜过所有肖像画家，但查尔斯·罗林·埃利奥特在把握人物特点方面更有能力。他有自身的优势，能读懂他所描绘的那个人的内心世界，并将其呈现在作品中。他的作品不仅如实体现了人物的外貌特征，还是人物精神生活和性格特点的缩影，甚至揭示了人物最隐秘的思想。在研究查尔斯·罗林·埃利奥特的画像时，我们需要学会分析和辨别摄影与最高级的绘画之间不可调和的本质差异。太阳是一个伟大的魔术师，但它再现在表面上的依然是假象，它不能使我们看到灵魂深处的东西，就像一个忠实但不情愿的证人一样只给出真相的一部分，而不是真相中最核心的部分。然而，伟大的天才艺术家的介入补全了太阳的证词，并向我们提出永生的建议。凡人和证明这些画作的太阳都逝去时，这些不朽的生命将幸存下来。
《安东尼·范·科利》，查尔斯·罗林·埃利奥特绘
《塞内卡酋长“红夹克”》，托马斯·希克斯绘
《画室内部》，托马斯·勒·克利尔绘
《罗西娜小姐》，丹尼尔·亨廷顿绘
《威廉·莎士比亚》，威廉·佩奇绘
《伊丽莎白·克拉夫林》，威廉·M.亨特绘
乔治·A.贝克擅长表现微妙的色彩、可爱的童年以及美丽的美国女性。理查德·M.施泰格的微型肖像画也是美术艺术中最成功的作品之一。这一时期优秀的微型肖像画家还有萨拉·古德里奇小姐，她的个人经历比其他任何美国艺术家都更鲜为人知。
这一时期的绘画艺术中，威廉·佩奇的作品非常耀眼。他不像我们大多数画家那样，仅满足于运用已经发现的绘画方法和绘画材料。他是一位实验主义者和理论家，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应该归为美国艺术史的早期阶段。威廉·佩奇画了一些非常成功的肖像画和历史画，同时也做了很多其他事，深受人们尊敬。
亨利·彼得斯·格雷潜心研究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他在渲染女性美时没有威廉·佩奇目的清晰、处理巧妙。亨利·彼得斯·格雷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虽然他的作品比他研究的那些大师的作品逊色不少，但却领先于大多数创作此类作品的美国画家。《巴黎审判》构思巧妙，但并不完全是一幅原创作品。此外，亨利·彼得斯·格雷创作的《维纳斯》和《普赖德村民》也是构图和色彩都很优秀的作品。
萨拉·古德里奇小姐的自画像
丹尼尔·亨廷顿是国家设计院的第三任院长，他是纽约人，拥有我们早期艺术家没有的优势和成就。他是塞缪尔·F.B.莫尔斯和亨利·英曼的学生，在当时作为一名肖像画家广为人知，很受人们的喜爱。最重要的是，丹尼尔·亨廷顿早期努力创作的都是半文学风格类型、历史和寓言或宗教类的作品，由于这些作品，他的名字被载入了史册。著名的作品有《默西的梦想》《女预言家》和《玛丽女王签署了简·格雷的死刑令》。
《普赖德村民》，亨利·彼得斯·格雷绘
当时，我们主要的人物画家逐渐转向了肖像画创作，其中也有几个很有能力的风俗画的代表画家，如果他们可以得到一些艺术赞助和支持，也许会取得比现在更大的成就。亨利·英曼是美国艺术家中第一个尝试风俗画创作并取得一定成就的画家。如果情况允许，他也许会全身心投入到自己追求的三个艺术分支中的任何一个分支，可能会取得比现在更大的成就。这段时期，最重要的风俗画家是威廉·西德尼·芒特。他是长岛一个农民的儿子。起初，他和哥哥一起画广告牌。1828年，他开始从事风俗画创作。他曾坦白自己缺乏野心，非常容易因公众的认可停止改进风格，并很早就回到了长岛的农场。作为一位五彩画家，虽然威廉·西德尼·芒特有成功的潜在优势，但不太出名。然而，他在其他方面是个天才，甚至有些方面从未被后人超越，而且他的创作经历也向后来的画家展示了美国国内的生活为风俗画家所提供的创作资源。这位美国的威尔基对我们质朴生活的幽默感有敏锐的洞察力，他在表达这种幽默感时会让人想起荷兰伟大的艺术家。《漫长的故事》和《谈马价》充满无与伦比的幽默画法，体现了独特的触及人性的敏锐观察力。F.W.埃德蒙兹是当代的威廉·西德尼·芒特，虽然他只是一个银行出纳员，但他利用休息时间创作了很多构思巧妙的风俗画，表现出对色彩的敏锐感知能力。他在构图和布局方面比威廉·西德尼·芒特更慎重。
威廉·西德尼·芒特的自画像
这一时期的人物画的其他分支中，罗波特·W.韦尔是独特的历史画先驱之一，在这一领域占有重要地位。罗波特·W.韦尔出身在一个胡格诺派[3]教徒家庭，经历了国内的艰苦奋斗后，他前往意大利学习绘画艺术。在他的绘画艺术生涯中，我们可以明显看出他对美国绘画艺术的影响。他没有完全模仿国外的经典绘画艺术，却在实际创作和主题选择方面表现出独立思想。他的风格不是充满活力和原创性的，而是愉悦的，表现出对人物的关心和充满爱的耐心，就像欣赏自己职业尊严的人一样，但他没有突出的想象力，也没有提出或暗示任何新的真理。像《朝圣者的远航》这类题材宏大的作品，虽然难以激起人们的热情，但却是美国早期艺术创作中一幅非常认真、睿智的作品。他精心创作的《格林尼治船艇俱乐部》和《揭开面纱》也是极具价值的作品。这位德高望重的画家度过了一个安详的晚年。他在耄耋之年仍然手持画笔，并每年在学院里展出一些值得称赞的作品。
《谈马价》，威廉·西德尼·芒特绘
《格林尼治船艇俱乐部》，罗波特·W.韦尔绘
在前面提到的人物画家的艺术作品中，能够看到艺术家对艺术的孜孜以求以及一些令人尊敬的作品。然而，除了几个真正有天赋的肖像画家的作品，很多人物画家的作品除了暗示国家需要表达真正的审美，并没有体现太多对艺术史有价值的东西。但当谈到景观主题时，我们进入了一个风格明显、一致努力的领域。一些非常有潜力的伟大艺术家被强大和诚挚的信念感动，经常在作品中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思想。这些作品在本质上往往具有彻底的、几近狂热的民族性，虽然其中也有不少外来影响的痕迹，但通过从民族土壤中汲取绘画题材，艺术家们创造了一种新的艺术类型，形成了一个艺术流派，无论这个流派在未来被置于怎样的位置。英国人、法国人、爱尔兰人、非洲人和西班牙人都争相描绘美国的美丽风景，譬如屹立的山峦、古老的溪流和草甸、原始森林，以及拍打花岗岩海岸的浪花。他们认为这一切都和他们的生活和名誉有关。
美国风景画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三位非常有天赋的艺术家————托马斯·科尔、托马斯·道蒂和亚瑟·布朗·杜兰德。托马斯·科尔是三人中最年轻的艺术家，但他比托马斯·道蒂早几个月从事风景画创作。亚瑟·布朗·杜兰德比托马斯·科尔年长几岁，但比托马斯·科尔晚几年从事风景画创作。
托马斯·科尔盛年离世，年仅四十七岁。美国历史上的画家很少有人能像他那样给世人留下深刻印象。他多才多艺，富有想象力，而且品格纯洁高尚，朝气蓬勃。他最伟大的作品以及其中所有的瑕疵和他试图表达自我时的犹豫，让我们感受到这位拥有博大胸怀的艺术家想要表达的伟大思想。他无疑已经学会在另一个世界更真实地表达自己。在托马斯·科尔的作品中，我们发现了智者的共同特点，即一个人比他的作品更伟大。研究托马斯·科尔的作品，使我们印象深刻的不是他敏捷的头脑、娴熟的技法和专业的知识，而是他的性格。在他的作品中，人们可以看到曾经踏上这片大陆的一位伟人的足迹。
除了18世纪微型肖像画家约翰·弗雷泽的几幅尝试性的风景画外，可以说托马斯·科尔是美国第一位专业的风景画艺术家。托马斯·科尔出生在英国，但具有美国血统，童年时跟随父母回到美国。艺术生涯初期，他克服重重困难，度过了一段对他影响颇深、印象深刻的艰难岁月。婴儿期的托马斯·科尔十分喜欢铅笔，在他父亲俄亥俄的斯托本维尔[4]工厂里，他一直为壁纸上色。这段经历使他在色彩的和谐方面有了一点经验。同时，他开始尝试雕刻。一位德国肖像画家使他改变了这一追求，这位德国画家给他上了几节如何运用油彩的课。于是，托马斯·科尔开始进行肖像画创作，立志要当一名艺术家。但当时他父亲生意失败，养家糊口的重担因此落在了他身上。他走过了一段漫长而痛苦的奋斗历程，苦难的经历并没有改变他对艺术的偏爱，二十二岁时，他开始画莫农格希拉沿岸的自然风景。威廉·邓拉普说：“我认为一个有美德的善良的人努力和命运独战，浸泡在贫穷中却不绝望或停止自己的努力，这种斗争是最崇高的。”
经过几年的艰苦生活，托马斯·科尔终于漂泊到了纽约，并最终引起了人们的注意。1828年，国家设计院在成立时，托马斯·科尔和托马斯·道蒂同时取得了成就，并给艺术界留下了永久的记忆。半个世纪以来，这份记忆一直是设计院墙上最杰出的作品。
在托马斯·科尔的作品中可以发现国外技法对他的影响。追根溯源，托马斯·科尔其实是受了克劳德和萨尔瓦多·罗萨的影响。托马斯·科尔重访英国时，约瑟夫·马洛德·威廉·特纳和约翰·康斯特布尔已经很有名气，对法国的风景画艺术流派产生了很大影响，法国风景画艺术流派至此一直很成功。如果托马斯·科尔受到这些画家宽广且充满活力的风格的影响，不知道我们的风景画将又会具有怎样的特点。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很有趣，但现代风景画大胆创新、更加真实的方法似乎并不适合托马斯·科尔，他坦率地说约瑟夫·马洛德·威廉·特纳失诸过火。
《北安普敦附近的康涅狄格河》，托马斯·科尔绘
《树林里的家》，托马斯·科尔绘
然而，托马斯·科尔的艺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英国文学的影响，在他的作品中可以发现班扬和司各特对他的影响。思想的重大转变使他的作品表现出庄严、充满宗教狂热的特点，即使我们对他的艺术成就存在质疑，他的作品也值得我们深思。因此，除了艺术，托马斯·科尔对一个民族的影响比大多数艺术家更大。这个民族曾历经动荡浩劫，却依然维护了艺术和宗教一脉相承的传统。托马斯·科尔具有多方面的天赋，涉猎较广，能理解很多不同领域的事物，即使我们仅从艺术角度看他的作品，也会对其中的变化印象深刻。他的作品很少受早期艺术的影响，有时尝试戏剧的力量，有时又会陷入单纯追求轰动效应的旋涡。在他所有的作品中，可以明显感受到对自然的热爱以及一颗充满活力、渴望表达远大理想的心。他是美国艺术家中罕见的一位理想主义者。他的《帝国兴衰》将被世人永远铭记。这部作品是一部非常恢弘的系列画作，由五幅画组成，代表一个国家的兴起、发展、衰落和灭亡，以及随之而来的荒芜境地。本系列的最后一幅画题为《荒芜》，画中描绘了灰色死寂的荒野上空盘旋着麻鸭，废弃的海港倒映着倒塌断裂的柱子。当年，闪亮的船队正是从这个海港驶过。在大理石河堤旁的露台上，人们观看过帝国盛大的活动。这部作品是美国艺术史上最卓越的成果之一。虽然托马斯·科尔激起了同时代艺术家们的热情，但他的影响似乎只是给了景观艺术尊严，并没有给其他艺术家留下深刻印象和创新方法。毫无疑问，他的确抓住了风景画的特点，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仔细的研究，还需要热爱自己描绘的高山和湖泊。他使我们的第一批风景画家开始观察祖国多种多样的美景。然而，另一方面，由于托马斯·科尔的艺术技法有一定难度，在引领美国艺术方面他可能不能像托马斯·道蒂和亚瑟·布朗·杜兰德那么有影响力。托马斯·道蒂总体能力不如托马斯·科尔，因此托马斯·科尔显然是天生的艺术家。
《托马斯·科尔》，亚瑟·B.杜兰德绘
《蛮荒时代》，托马斯·科尔绘
《田园牧歌》，托马斯·科尔绘
《繁荣》，托马斯·科尔绘
《破坏》，托马斯·科尔绘
《荒芜》，托马斯·科尔绘
二十八岁前，托马斯·道蒂一直从事皮革生意。在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情况下，他放弃了皮革生意，开始创作风景画。我们早期的画家选择进入艺术生涯时都非常大胆、自信，他们在投身艺术前既没有艺术方面的实践，也没有接受过相关理论的指导。这样天真的选择显得很可爱。但如果没有一定的成果证明他们当初的大胆决定是正确的，这些艺术家的努力就会遭到蔑视，因为他们中有些具有非凡的能力。比托马斯·道蒂伟大的风景画家有很多，但没有机会接受艺术指导却能画得这么出色的画家很少。虽然当时的英国风景画艺术正处在巅峰，但托马斯·道蒂似乎在英国和美国都成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力，受到很多人的称赞。他的作品风格完全属于原创，具有柔和诗性的特质。他的作品中温和的银色色调对后来的风景画风格的形成产生了很大影响。
《费尔芒特水厂》，托马斯·道蒂绘
《哈德孙河》，托马斯·道蒂绘
亚瑟·布朗·杜兰德出生于一个胡格诺教徒家庭，他很高寿，是三位美国风景画艺术先驱中唯一活到我们这个时代的艺术家。他老年时依然精神矍铄，像托马斯·科尔一样极具天赋。亚瑟·布朗·杜兰德和托马斯·科尔的总体艺术才能相当，他们的画作反映出两人的相似之处，即都具有崇高的精神追求和对造物主深深的崇敬之情，但我们在亚瑟·布朗·杜兰德身上发现了一种特别的精神品质。托马斯·科尔更富想象力和灵感，仿佛受到天才之火的指引；亚瑟·布朗·杜兰德的性情更温和，经验更丰富。从艺术角度看，亚瑟·布朗·杜兰德的作品更令人满意。
没有几位艺术家能像亚瑟·布朗·杜兰德那样能力超群，可以在完全不同的艺术分支领域取得成功。作为一名钢雕家，亚瑟·布朗·杜兰德在19世纪创作的杰出的版画比自己雕刻的约翰·范德林作品的《阿里阿德涅》更优秀。在我们的艺术家中，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既会设计又会雕刻，创作出《慕茜陀拉》这样的作品。亚瑟·布朗·杜兰德的刻刀功力让人钦羡。他后来开始作画。他创作的布莱恩特的头像使他跻身我国著名肖像画家之列。目前为止，他对自己取得的成就仍不满足。三十八岁时，他致力于风景画创作，很快成为这一领域的先驱和大师。他在雕刻作品时非常小心，因此他在处理画作的线条时也非常认真细致。他创作肖像画时对人物特点拿捏准确，赋予了作品人性，就像古希腊人那样，让他们的森林成为树妖出没的地方。在华盛顿科克伦画廊里的《森林的边缘》这样庄严宏大的风景画中，亚瑟·布朗·杜兰德用泼墨的方法描绘出树木的茂盛和生机，体现了他对自然的人性化的巧妙处理。他的艺术完全是民族的，很少有美国画家像他那样几乎从未受到外国艺术的启发。亚瑟·布朗·杜兰德在美国学到了使他获得三重声望的各种艺术，找到了作品的主题。只要美国艺术一直存在，他的名字就注定会永存史册。
《黄昏》，亚瑟·布朗·杜兰德绘
《慕茜陀拉》，亚瑟·布朗·杜兰德绘
风景画创始人的继承者们像他们的先驱那样，在虔诚的信仰和崇高的诗意冲动中寻找灵感。这些继承者中最著名的是约翰·F.肯西特。像亚瑟·布朗·杜兰德一样，约翰·F.肯西特一开始从事的也是雕刻。他在美国印钞公司工作，后投身绘画。和他的很多同辈相比，他似乎更幸运。他早年去英国和欧洲大陆游玩，在国外呆了七年。虽然和国外艺术流派特别是意大利的艺术流派有长久的联系，但在他的作品风格中很难找到外国艺术风格的蛛丝马迹。他的作品像亚瑟·布朗·杜兰德一样具有原创性，理解自然并用自己的语言表达自然。他画的风景画温和、谐调，完全没有煽情的意味，尤其是和谐的特征在现代价值观问题中逐渐引起了巴黎艺术家的关注。约翰·F.肯西特已经领悟艺术实践理论，这种认知的重要性在外国艺术中也逐渐凸显。他并不是在所有作品中都试图解释自然事物之间的真实关系，而是在平静的、梦幻般的海岸场景中突出表现这种关系。在描绘海岸风景的作品中，他试图渲染或暗示的感情并不多，但明显表现出一种努力追求广泛的效果。这是成功把握他的艺术精髓的标志。约翰·F.肯西特的艺术作品有一种独特迷人的温和色调，充满淡淡的诗意。一般来说，他的小幅作品比大幅作品更令人满意，他的大幅作品中技法过细。几年前，约翰·F.肯西特去世，他的艺术生涯在美国的艺术史中记载得非常完整、对称。
《约翰·F.肯西特》，大卫·约翰逊绘
《钓鳟鱼》，约翰·F.肯西特绘
波士顿的乔治·L.布朗和约翰·F.肯西特同代，但他比约翰·F.肯西特长寿。他早年历尽艰辛，通过努力奋斗获得了成功。他陶醉在意大利迷人的风景中，致力于用自己的艺术才能呈现这种美。他的创作为他赢得了荣誉和地位。他追求透光率和色彩效果，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当时意大利风景画的影响，并形成了自己的用色方法。他的用色明亮鲜艳，富有诗意，但这种用色使我们想起的是工作室，而不是他描绘的自由、纯粹、迷人的奢华氛围和阳光灿烂的风景。乔治·L.布朗从来不是盲目模仿外国艺术，在认可外国艺术强大影响力的同时，他还用大量证据表明自己的个性。他的作品《纽约湾》被威尔士亲王收藏。画中描绘了威尼斯水街两旁的破旧宫殿。水中到处都有像燕子一样划过水面的贡多拉小船。通过这些画作，乔治·L.布朗证明自己是一位真正的诗人，更是一位令人钦佩的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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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北美评论》是美国第一本文学杂志，由记者内森·黑尔等人于1815年在波士顿创立。《北美评论》的第一位编辑威廉·都铎和其他创始人发行《北美评论》，旨在培育一种真正的美国文化。最初为双月刊，刊载诗歌、小说和杂文，1820年变为季刊，致力于改善社会和提升文化。《北美评论》促进了公立教育制度的完善，健全了医生和律师的专业培训体系等。————译者注
[2]指约翰·范德林。————原注
[3]胡格诺派起源于16世纪初的法兰西王国。胡格诺派赞同基督教新教的改革，曾于1562到1598年与天主教派大战，史称法兰西宗教战争，以亨利四世颁布《南特敕令》而告终。亨利四世赋予胡格诺派大量宗教、政治和军事权力。————译者注
[4]斯托本维尔，美国俄亥俄州东部城市。————译者注
肖像、人物和风景画家亚瑟·布朗·杜兰德（1796-1886）
独立战争胜利后，建立新共和国的那一代人立即开始努力调整国内外的商业和政治关系。19世纪初，出现了很多积极的文学和艺术活动。1815年，《北美评论》[1]成立。这虽然是一个文学杂志社，但表明当时出现的具有民族特点和民族趋势的各种智力影响已经开始形成一股凝聚力，有了一定的形式，尽管这种影响和趋势还不太明显。同时，我们的艺术也受到类似的影响，开始表现出更鲜明的个性特征以及对民族表达方式多样化的需求。
吉尔伯特·斯图尔特是现代最杰出的调色师，于1828年去世。同年，国家设计院成立。这两起事件同时发生，似乎标志着我国艺术史第一个阶段的结束和第二个阶段的开始。虽然吉尔伯特·斯图尔特的艺术作品很优秀，与他同时代的一些人的艺术作品也很有生命力，但他们的创作一直断断续续，很不均衡，而且大多数作品都是在国外完成的，受外国的影响比较深。国内没有可以凝聚这些艺术家的力量的赞助机构或艺术机构，艺术家们没有机会为一个可以实现的共同目标努力。现在，这样的机构出现了。这个新机构的首任主席是塞缪尔·F.B.莫尔斯。
国家设计院取代了一个具有类似功能但组建不太合理的协会，1801年以来，这个协会一直处在不稳定状态。国家设计院成立后，开始以组建美术陈列室为核心搜集作品、组织画家。国家设计院一开始就为艺术发展提供了很多机会，并充分利用资源，大力发展美国的艺术教育。
虽然看似偶然，但国家设计院的成立标志着美国艺术史上一个崭新时代的到来。在这个时代，国家设计院经过发展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完备，能够比较公正地行使职权。我们可以找到成立设计院以及促进它发展的原因，但使它成为一个当之无愧的倡导用新方法表达艺术的先行者的原因却并不显著。接下来的岁月里，艺术家们通过这种新方法表达了他们对艺术的渴望。国家设计院表现了美国艺术的显著进步，虽然它也有不足之处和模仿外国的陈规旧俗的缺点，但已经完全具备鲜明的民族特质。国家设计院也因拥有众多具有独创个性和才华的艺术家而驰名，它没有达到这些艺术家追求的目标是因为条件限制，而不是缺乏真正的力量。在另一个时代，国家设计院也许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作用。
国家设计院
有趣的是，在这一关键时期，我们发现影响美国艺术发展的原因和同时期的文学受到影响的原因完全一致。像我们的民族文化一样，我们的艺术明显表现出对原创性的追求，而且艺术方面的一些改变其实是受到了外国思想和方法潜移默化的影响。
由于我国社会经济发展不平衡，早期艺术的发展规律与支配其他国家艺术发展的规律完全相悖。其他国家艺术感觉的表达顺序一般为陶器或造型艺术，然后是建筑和雕塑，最后是绘画。我们完全颠倒了这一顺序。主要原因是美国的人口流动量大，尤其当时的西迁运动造成了大规模的人口迁移，许多人从一个州迁往另一个州，加上那时木材丰富，人们搭建了很多简陋的速成房屋，因此对建筑和装饰的审美需求很晚才出现。显而易见的是，由于同样的原因，直到绘画艺术建立了自己的协会和社团，并且拥有许多让人崇敬的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代表时，社会才有了对雕塑艺术的需求。
殖民时期的艺术表达是模糊且失败的。美国宣布独立后，艺术家们开始追求更自由、更充分的艺术表达方式。令人吃惊的是，在政府几乎完全没有提供任何资助的条件下，艺术表达呈现出一定的水准，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样的艺术水平。
回顾过去其他民族的艺术发展历程，除了与西班牙交战后获得独立的荷兰，没有哪个国家的艺术发展过程和发展条件与我们一样。很多不同类型的影响既是美国艺术发展的机遇也是挑战。这些影响控制艺术行为，直到现在还在阻止艺术的集中发展，艺术的集中发展可能会催生许多优秀的艺术流派和辉煌的成就。很多不同的影响也是艺术发展的机遇，因为一个人可以通过艺术抒发情感，阻止自由行为、遏制自由成长的风格主义尚未成为一张束缚美国艺术的传统之网。美国曾经的两代艺术像一个躁动不安的多才多艺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不断寻找合适的媒介，试图找到毕生事业的方向。总体来说，如果艺术发展在某方面表现出民族偏向，那应该是风景画。
我们智力状态的多面性颇类似于中世纪的德国，从黑暗时代的混乱中醒来，分裂成不同的邦国，各自代表不同的宗教和种族。我们国家的种族和宗教具有多样性，社会非常躁动不安，广大知识分子对现状十分不满。虽然人们具有民族自豪感，但我们对外国的影响高度敏感，就像摄影一样，随时备好胶卷准备接受影像信息。直到最近，我们还只是学习吸收外国的艺术而不是模仿，但我们在国内一直试图协调种族和区域之间存在的差异，只是还未达到同质化。
影响美国艺术发展的因素中存在一种普遍性因素，这种因素影响了美国所有艺术家。无论这些艺术家是什么种族或来自什么地方，他们都相继受到了这一因素的影响。其他国家的人民经过长期准备愿意中途接受艺术家，无论是受到艺术家的作品表现出来的宗教情感的激励，还是受到主导性的普遍审美的驱使，人们都会欣赏艺术家的作品，帮助他们完成使命。然而，我们国家的情形恰好与此相反，在公众的审美产生之前，艺术家已经产生了。不幸的艺术家被迫等待公众审美意识的觉醒。起初，新英格兰的清教徒反对艺术，而且当时我们国家社会动荡，移民蜂拥而至，移民与原住民之间的差异非常明显，人们不仅要面对基本的生存问题，还要创建新的政府形式，融汇各种异质文化从而形成一个新民族。总之，美国人必须与命运抗争获得生存的权利，这一切使我们忽视了理想。当然，各地也有一些特殊案例，我们可以透过表面看到诗意准备维护自己的权利。我们准备承认这一伟大真理，即艺术是我们民族本能的渴望，渴望自己与主宰宇宙的和谐一致。
在美国历史发展的这一阶段，为了生存，很多艺术家不得不忍受远超传统艺术行业的艰辛。他们被迫牺牲了一生最美好的岁月去从事贸易，直到后来才开始投身艺术。经常有人指责美国艺术家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这是一种讽刺，大多数艺术家通过经商一定会积累更多财富。我们早期的艺术家具有英雄主义精神，他们在美国的偏远地区挣扎，寻找机会表达自己对理想的渴望。没有人指导他们，也没有促进艺术发展的环境，甚至没有人同情或鼓励他们。虽然有很多障碍，但这些艺术家还是取得了非凡的成就，非常让人钦佩。在美国艺术史中，早期艺术家的英雄主义精神非常有趣，而且很有教育意义，令人赞叹。
认真、精微、细致是美国景观艺术的风格，这种风格随处可见，我们有充分证据表明形成这种风格的原因之一是早期艺术家择业时的犹豫不决。实际上，许多早期杰出的画家一开始是在木材和钢材上进行雕刻，这类工作使他们掌握了细致、正规、精确处理艺术的技能。他们往往关注的是细节，而不是宏观的效果。
回顾这一时期激励美国艺术发展的外国影响因素时，我们发现来自外国的影响虽然促进了美国人审美能力的提升，但传统方法和原则的灌输却延缓了艺术向更远的方向发展。遗憾的是，虽然美国和法国之间关系友好，但美国艺术第一次向欧洲寻求发展方向时，并没有接触法国艺术。当时引领法国艺术潮流的是齐利科、卢梭、康斯坦·特罗荣、德拉克鲁瓦以及其他后起之秀，法国艺术成了文艺复兴以来最伟大的绘画流派。当时，意大利的艺术逐渐沉沦到因袭主义的深渊。代表英国优秀艺术的是少数几个天才而不是具体的一个流派，这些艺术天才包括威廉·特纳、威尔基和约翰·康斯特布尔。他们有非常强烈的原创意识，因此无法吸引已经接受意大利艺术理念的学生。
意大利对我国早期艺术的影响表现在当时艺术家们主要受华盛顿·奥尔斯顿和约翰·范德林的影响，倾向于去意大利学习，就像现在的艺术家们去德国和法国学习一样。约翰·范德林在罗马时住在萨尔瓦多·罗萨的房子里，这表面上看是一件小事，但如果追溯这件事对美国年轻的艺术家的想象力和艺术审美可能产生的所有影响，我们也许会发现这件事并非小事，它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早期跟随约翰·范德林去意大利的那些景观艺术家的风格形成。这一观点在一定程度上源于当时从意大利半岛进口的许多绘画作品。这些作品中有一些是艺术家的真迹，动乱时期在意大利廉价出售，后来这些画作震惊了整个欧洲。也有一部分是一些画作的副本，这些作品逐渐流入美国，从波士顿到新奥尔良，随着美国急剧变化的命运被放在了人们看不到的地方，直至被遗忘。因此，在偏远的村庄或人们认为不会藏有珍贵艺术品的农房发现某一件艺术品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英勇的渔夫》，齐利科绘
《河边钓鱼人》，特鲁瓦永绘
《风暴中的运输船》，威廉·特纳绘
《干草车》，约翰·康斯特布尔绘
这些外国作品大部分先被运到了波士顿，藏在波士顿附近的某个地方，就像鲍登学院的创始人馈赠给学院的那些收藏品一样。收藏品中最好的作品最终被不知道其价值的员工廉价出售，这些作品因此散落在四处。不识货的员工卖掉了珍贵的裸体画，将它们移出学生的视野，认为自己援助了道德，也为机构的资金增加了诚实的一便士。华盛顿·奥尔斯顿和吉尔伯特·斯图尔特都是优秀的调色师，他们居住在波士顿，后留学多年，这两个因素促成了波士顿流派从一开始就注重色彩的特点，但这一事实在纽约早期艺术中很少提到。
波士顿
我们应该将美国艺术中的英国元素归因于当时在美国公众中具有影响力的本杰明·韦斯特、华盛顿·奥尔斯顿和约翰·特朗布尔。他们的思想观点、榜样作用对美国艺术家来说非常重要，并且促成了美国艺术最典型特征的形成。美国艺术倾向于将艺术作为讲故事的一种手段，这一特点曾是英国艺术的一个显著特征。我们的画家无意识地将注意力转向了风景，这种倾向其实可以追溯到英国文学。正是英国文学促成了美国绘画艺术中独特的风景画流派的形成。威廉·柯珀、拜伦和华兹华斯将风景引入诗歌，推动了英国艺术向景观艺术的发展。当时，正值我国诗人威廉·卡伦·布莱恩特风格的转折点，他受到华兹华斯发自内心的崇拜自然的影响，成为美国描述诗的先驱。华盛顿·欧文将如画风景引入美国文学。詹姆斯·费尼莫尔·库珀像华盛顿·欧文一样，用生动的语言描述森林，创造了一个完整类别的主题，当时的美国艺术家曾为他的作品插图。
威廉·柯珀
19世纪早期为我国艺术发展指明方向且具有影响力的画家中，重点介绍五位肖像、人物和风景画家，他们可以被视为这一时期的艺术先驱。这五位画家分别是切斯特·哈丁、罗伯特·沃尔特·韦尔、托马斯·科尔、托马斯·道蒂和亚瑟·布朗·杜兰德。
切斯特·哈丁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他曾一心务农，二十一岁开始从事椅子制作行业。当时，那位年轻的巴黎艺术家[2]已经赢得了罗马大奖。随后，切斯特·哈丁尝试了很多其他工作，包括沿街叫卖、经营酒馆等。后来，他带着妻儿乘坐一艘平底船从阿勒格尼来到匹兹堡，试图寻找一处安身之地和一条新的谋生途径。切斯特·哈丁一开始在匹兹堡从事标识绘制的工作，直到二十六岁时，他才忽然有了成为一名职业艺术家的想法。一个四处流浪的肖像画家的到来使切斯特·哈丁有了当一名职业画家的想法。他让这名画家为他的妻子画了一幅画像，他紧盯这位画家，上了人生第一节美术课。切斯特·哈丁尝试创作的第一幅画很粗糙，但他从此迷上了作画。他将绘画作为一种职业，六个月内画了一百幅肖像画，每幅画以二十五美元的价格卖出。他后来在波士顿定居，积极投身创作。到达英国后，虽然他的优势不多，但他比英国肖像画家更受欢迎，并得到了英国一位贵族的资助。切斯特·哈丁虽然属于当时的晚期画家，比我们现在谈论的时期早一点儿，但就整体而言，他在美国艺术史上的重要作用却可以追溯到美国国家科学院的创建时期。他是同时代的美国肖像画家群中最杰出的一位画家。这一画家群中有弗朗西斯·亚力山大、塞缪尔·瓦尔多、约翰·卫斯理·贾维斯和C.C.英厄姆。切斯特·哈丁非常有个性。他身材魁梧强健、为人坦率、心地善良，待人热情诚挚，而且意志坚强。这些特点使他在当时成了砍伐森林、开垦荒原、为共和国卖力的群体中的一员，正是因为这些人的辛勤努力，我们国家经过短短一个世纪的努力就走在了其他国家的前面。
《约书亚·布莱克夫人》，切斯特·哈丁绘
《尼古拉斯·布朗》，切斯特·哈丁绘
《孩子们》，塞缪尔·瓦尔多绘
虽然切斯特·哈丁没有学习艺术的机会，但他却是当时波士顿肖像画的代表画家。在纽约，亨利·英曼与切斯特·哈丁的地位相当。作为纽约居民和约翰·卫斯理·贾维斯的学生，亨利·英曼拥有当时大多数画家没有的优势。他接受过早期艺术培训，多才多艺，非常擅长微型肖像画，风俗画和风景画也画得很好。当时，他创作的最令人钦佩的伟人油画肖像使他在未来声名远播。亨利·英曼很有勇气，而且品德高尚，在任何领域都能赢得荣誉。他的英年早逝对国家来说是一件不幸的事。
《安杰莉卡·辛格尔顿·范布伦》，亨利·英曼绘
亨利·英曼成名后，纽约很快成了很多具有独特风格的优秀肖像画家的活动中心。这些画家包括查尔斯·罗林·埃利奥特、乔治·A.贝克、托马斯·希克斯、托马斯·勒·克利尔、丹尼尔·亨廷顿和威廉·佩奇。他们和G.P.A.希利、约瑟夫·埃姆斯、威廉·M.亨特，以及波士顿的理查德·M.施泰格和费城的托马斯·萨利都是同一时代的人，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艺术风格和特点。事实上，托马斯·萨利年事已高，应该属于前期艺术家。
这一时期，我们发现美国艺术最重要的肖像画家是查尔斯·罗林·埃利奥特。由于艺术才能的独特性，查尔斯·罗林·埃利奥特一开始也只能慢慢领会一幅简单的肖像画，使得天才在尝试一些新事物时总会踌躇不前。查尔斯·罗林·埃利奥特是我们国家诞生的少数几个天才艺术家之一，他可以名副其实地跻身天才之列。天才画家和有才华的画家之间存在显著区别。虽然在色彩纯度、鲜度和颜料的把握方面，吉尔伯特·斯图尔特胜过所有肖像画家，但查尔斯·罗林·埃利奥特在把握人物特点方面更有能力。他有自身的优势，能读懂他所描绘的那个人的内心世界，并将其呈现在作品中。他的作品不仅如实体现了人物的外貌特征，还是人物精神生活和性格特点的缩影，甚至揭示了人物最隐秘的思想。在研究查尔斯·罗林·埃利奥特的画像时，我们需要学会分析和辨别摄影与最高级的绘画之间不可调和的本质差异。太阳是一个伟大的魔术师，但它再现在表面上的依然是假象，它不能使我们看到灵魂深处的东西，就像一个忠实但不情愿的证人一样只给出真相的一部分，而不是真相中最核心的部分。然而，伟大的天才艺术家的介入补全了太阳的证词，并向我们提出永生的建议。凡人和证明这些画作的太阳都逝去时，这些不朽的生命将幸存下来。
《安东尼·范·科利》，查尔斯·罗林·埃利奥特绘
《塞内卡酋长“红夹克”》，托马斯·希克斯绘
《画室内部》，托马斯·勒·克利尔绘
《罗西娜小姐》，丹尼尔·亨廷顿绘
《威廉·莎士比亚》，威廉·佩奇绘
《伊丽莎白·克拉夫林》，威廉·M.亨特绘
乔治·A.贝克擅长表现微妙的色彩、可爱的童年以及美丽的美国女性。理查德·M.施泰格的微型肖像画也是美术艺术中最成功的作品之一。这一时期优秀的微型肖像画家还有萨拉·古德里奇小姐，她的个人经历比其他任何美国艺术家都更鲜为人知。
这一时期的绘画艺术中，威廉·佩奇的作品非常耀眼。他不像我们大多数画家那样，仅满足于运用已经发现的绘画方法和绘画材料。他是一位实验主义者和理论家，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应该归为美国艺术史的早期阶段。威廉·佩奇画了一些非常成功的肖像画和历史画，同时也做了很多其他事，深受人们尊敬。
亨利·彼得斯·格雷潜心研究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他在渲染女性美时没有威廉·佩奇目的清晰、处理巧妙。亨利·彼得斯·格雷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虽然他的作品比他研究的那些大师的作品逊色不少，但却领先于大多数创作此类作品的美国画家。《巴黎审判》构思巧妙，但并不完全是一幅原创作品。此外，亨利·彼得斯·格雷创作的《维纳斯》和《普赖德村民》也是构图和色彩都很优秀的作品。
萨拉·古德里奇小姐的自画像
丹尼尔·亨廷顿是国家设计院的第三任院长，他是纽约人，拥有我们早期艺术家没有的优势和成就。他是塞缪尔·F.B.莫尔斯和亨利·英曼的学生，在当时作为一名肖像画家广为人知，很受人们的喜爱。最重要的是，丹尼尔·亨廷顿早期努力创作的都是半文学风格类型、历史和寓言或宗教类的作品，由于这些作品，他的名字被载入了史册。著名的作品有《默西的梦想》《女预言家》和《玛丽女王签署了简·格雷的死刑令》。
《普赖德村民》，亨利·彼得斯·格雷绘
当时，我们主要的人物画家逐渐转向了肖像画创作，其中也有几个很有能力的风俗画的代表画家，如果他们可以得到一些艺术赞助和支持，也许会取得比现在更大的成就。亨利·英曼是美国艺术家中第一个尝试风俗画创作并取得一定成就的画家。如果情况允许，他也许会全身心投入到自己追求的三个艺术分支中的任何一个分支，可能会取得比现在更大的成就。这段时期，最重要的风俗画家是威廉·西德尼·芒特。他是长岛一个农民的儿子。起初，他和哥哥一起画广告牌。1828年，他开始从事风俗画创作。他曾坦白自己缺乏野心，非常容易因公众的认可停止改进风格，并很早就回到了长岛的农场。作为一位五彩画家，虽然威廉·西德尼·芒特有成功的潜在优势，但不太出名。然而，他在其他方面是个天才，甚至有些方面从未被后人超越，而且他的创作经历也向后来的画家展示了美国国内的生活为风俗画家所提供的创作资源。这位美国的威尔基对我们质朴生活的幽默感有敏锐的洞察力，他在表达这种幽默感时会让人想起荷兰伟大的艺术家。《漫长的故事》和《谈马价》充满无与伦比的幽默画法，体现了独特的触及人性的敏锐观察力。F.W.埃德蒙兹是当代的威廉·西德尼·芒特，虽然他只是一个银行出纳员，但他利用休息时间创作了很多构思巧妙的风俗画，表现出对色彩的敏锐感知能力。他在构图和布局方面比威廉·西德尼·芒特更慎重。
威廉·西德尼·芒特的自画像
这一时期的人物画的其他分支中，罗波特·W.韦尔是独特的历史画先驱之一，在这一领域占有重要地位。罗波特·W.韦尔出身在一个胡格诺派[3]教徒家庭，经历了国内的艰苦奋斗后，他前往意大利学习绘画艺术。在他的绘画艺术生涯中，我们可以明显看出他对美国绘画艺术的影响。他没有完全模仿国外的经典绘画艺术，却在实际创作和主题选择方面表现出独立思想。他的风格不是充满活力和原创性的，而是愉悦的，表现出对人物的关心和充满爱的耐心，就像欣赏自己职业尊严的人一样，但他没有突出的想象力，也没有提出或暗示任何新的真理。像《朝圣者的远航》这类题材宏大的作品，虽然难以激起人们的热情，但却是美国早期艺术创作中一幅非常认真、睿智的作品。他精心创作的《格林尼治船艇俱乐部》和《揭开面纱》也是极具价值的作品。这位德高望重的画家度过了一个安详的晚年。他在耄耋之年仍然手持画笔，并每年在学院里展出一些值得称赞的作品。
《谈马价》，威廉·西德尼·芒特绘
《格林尼治船艇俱乐部》，罗波特·W.韦尔绘
在前面提到的人物画家的艺术作品中，能够看到艺术家对艺术的孜孜以求以及一些令人尊敬的作品。然而，除了几个真正有天赋的肖像画家的作品，很多人物画家的作品除了暗示国家需要表达真正的审美，并没有体现太多对艺术史有价值的东西。但当谈到景观主题时，我们进入了一个风格明显、一致努力的领域。一些非常有潜力的伟大艺术家被强大和诚挚的信念感动，经常在作品中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思想。这些作品在本质上往往具有彻底的、几近狂热的民族性，虽然其中也有不少外来影响的痕迹，但通过从民族土壤中汲取绘画题材，艺术家们创造了一种新的艺术类型，形成了一个艺术流派，无论这个流派在未来被置于怎样的位置。英国人、法国人、爱尔兰人、非洲人和西班牙人都争相描绘美国的美丽风景，譬如屹立的山峦、古老的溪流和草甸、原始森林，以及拍打花岗岩海岸的浪花。他们认为这一切都和他们的生活和名誉有关。
美国风景画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三位非常有天赋的艺术家————托马斯·科尔、托马斯·道蒂和亚瑟·布朗·杜兰德。托马斯·科尔是三人中最年轻的艺术家，但他比托马斯·道蒂早几个月从事风景画创作。亚瑟·布朗·杜兰德比托马斯·科尔年长几岁，但比托马斯·科尔晚几年从事风景画创作。
托马斯·科尔盛年离世，年仅四十七岁。美国历史上的画家很少有人能像他那样给世人留下深刻印象。他多才多艺，富有想象力，而且品格纯洁高尚，朝气蓬勃。他最伟大的作品以及其中所有的瑕疵和他试图表达自我时的犹豫，让我们感受到这位拥有博大胸怀的艺术家想要表达的伟大思想。他无疑已经学会在另一个世界更真实地表达自己。在托马斯·科尔的作品中，我们发现了智者的共同特点，即一个人比他的作品更伟大。研究托马斯·科尔的作品，使我们印象深刻的不是他敏捷的头脑、娴熟的技法和专业的知识，而是他的性格。在他的作品中，人们可以看到曾经踏上这片大陆的一位伟人的足迹。
除了18世纪微型肖像画家约翰·弗雷泽的几幅尝试性的风景画外，可以说托马斯·科尔是美国第一位专业的风景画艺术家。托马斯·科尔出生在英国，但具有美国血统，童年时跟随父母回到美国。艺术生涯初期，他克服重重困难，度过了一段对他影响颇深、印象深刻的艰难岁月。婴儿期的托马斯·科尔十分喜欢铅笔，在他父亲俄亥俄的斯托本维尔[4]工厂里，他一直为壁纸上色。这段经历使他在色彩的和谐方面有了一点经验。同时，他开始尝试雕刻。一位德国肖像画家使他改变了这一追求，这位德国画家给他上了几节如何运用油彩的课。于是，托马斯·科尔开始进行肖像画创作，立志要当一名艺术家。但当时他父亲生意失败，养家糊口的重担因此落在了他身上。他走过了一段漫长而痛苦的奋斗历程，苦难的经历并没有改变他对艺术的偏爱，二十二岁时，他开始画莫农格希拉沿岸的自然风景。威廉·邓拉普说：“我认为一个有美德的善良的人努力和命运独战，浸泡在贫穷中却不绝望或停止自己的努力，这种斗争是最崇高的。”
经过几年的艰苦生活，托马斯·科尔终于漂泊到了纽约，并最终引起了人们的注意。1828年，国家设计院在成立时，托马斯·科尔和托马斯·道蒂同时取得了成就，并给艺术界留下了永久的记忆。半个世纪以来，这份记忆一直是设计院墙上最杰出的作品。
在托马斯·科尔的作品中可以发现国外技法对他的影响。追根溯源，托马斯·科尔其实是受了克劳德和萨尔瓦多·罗萨的影响。托马斯·科尔重访英国时，约瑟夫·马洛德·威廉·特纳和约翰·康斯特布尔已经很有名气，对法国的风景画艺术流派产生了很大影响，法国风景画艺术流派至此一直很成功。如果托马斯·科尔受到这些画家宽广且充满活力的风格的影响，不知道我们的风景画将又会具有怎样的特点。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很有趣，但现代风景画大胆创新、更加真实的方法似乎并不适合托马斯·科尔，他坦率地说约瑟夫·马洛德·威廉·特纳失诸过火。
《北安普敦附近的康涅狄格河》，托马斯·科尔绘
《树林里的家》，托马斯·科尔绘
然而，托马斯·科尔的艺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英国文学的影响，在他的作品中可以发现班扬和司各特对他的影响。思想的重大转变使他的作品表现出庄严、充满宗教狂热的特点，即使我们对他的艺术成就存在质疑，他的作品也值得我们深思。因此，除了艺术，托马斯·科尔对一个民族的影响比大多数艺术家更大。这个民族曾历经动荡浩劫，却依然维护了艺术和宗教一脉相承的传统。托马斯·科尔具有多方面的天赋，涉猎较广，能理解很多不同领域的事物，即使我们仅从艺术角度看他的作品，也会对其中的变化印象深刻。他的作品很少受早期艺术的影响，有时尝试戏剧的力量，有时又会陷入单纯追求轰动效应的旋涡。在他所有的作品中，可以明显感受到对自然的热爱以及一颗充满活力、渴望表达远大理想的心。他是美国艺术家中罕见的一位理想主义者。他的《帝国兴衰》将被世人永远铭记。这部作品是一部非常恢弘的系列画作，由五幅画组成，代表一个国家的兴起、发展、衰落和灭亡，以及随之而来的荒芜境地。本系列的最后一幅画题为《荒芜》，画中描绘了灰色死寂的荒野上空盘旋着麻鸭，废弃的海港倒映着倒塌断裂的柱子。当年，闪亮的船队正是从这个海港驶过。在大理石河堤旁的露台上，人们观看过帝国盛大的活动。这部作品是美国艺术史上最卓越的成果之一。虽然托马斯·科尔激起了同时代艺术家们的热情，但他的影响似乎只是给了景观艺术尊严，并没有给其他艺术家留下深刻印象和创新方法。毫无疑问，他的确抓住了风景画的特点，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仔细的研究，还需要热爱自己描绘的高山和湖泊。他使我们的第一批风景画家开始观察祖国多种多样的美景。然而，另一方面，由于托马斯·科尔的艺术技法有一定难度，在引领美国艺术方面他可能不能像托马斯·道蒂和亚瑟·布朗·杜兰德那么有影响力。托马斯·道蒂总体能力不如托马斯·科尔，因此托马斯·科尔显然是天生的艺术家。
《托马斯·科尔》，亚瑟·B.杜兰德绘
《蛮荒时代》，托马斯·科尔绘
《田园牧歌》，托马斯·科尔绘
《繁荣》，托马斯·科尔绘
《破坏》，托马斯·科尔绘
《荒芜》，托马斯·科尔绘
二十八岁前，托马斯·道蒂一直从事皮革生意。在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情况下，他放弃了皮革生意，开始创作风景画。我们早期的画家选择进入艺术生涯时都非常大胆、自信，他们在投身艺术前既没有艺术方面的实践，也没有接受过相关理论的指导。这样天真的选择显得很可爱。但如果没有一定的成果证明他们当初的大胆决定是正确的，这些艺术家的努力就会遭到蔑视，因为他们中有些具有非凡的能力。比托马斯·道蒂伟大的风景画家有很多，但没有机会接受艺术指导却能画得这么出色的画家很少。虽然当时的英国风景画艺术正处在巅峰，但托马斯·道蒂似乎在英国和美国都成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力，受到很多人的称赞。他的作品风格完全属于原创，具有柔和诗性的特质。他的作品中温和的银色色调对后来的风景画风格的形成产生了很大影响。
《费尔芒特水厂》，托马斯·道蒂绘
《哈德孙河》，托马斯·道蒂绘
亚瑟·布朗·杜兰德出生于一个胡格诺教徒家庭，他很高寿，是三位美国风景画艺术先驱中唯一活到我们这个时代的艺术家。他老年时依然精神矍铄，像托马斯·科尔一样极具天赋。亚瑟·布朗·杜兰德和托马斯·科尔的总体艺术才能相当，他们的画作反映出两人的相似之处，即都具有崇高的精神追求和对造物主深深的崇敬之情，但我们在亚瑟·布朗·杜兰德身上发现了一种特别的精神品质。托马斯·科尔更富想象力和灵感，仿佛受到天才之火的指引；亚瑟·布朗·杜兰德的性情更温和，经验更丰富。从艺术角度看，亚瑟·布朗·杜兰德的作品更令人满意。
没有几位艺术家能像亚瑟·布朗·杜兰德那样能力超群，可以在完全不同的艺术分支领域取得成功。作为一名钢雕家，亚瑟·布朗·杜兰德在19世纪创作的杰出的版画比自己雕刻的约翰·范德林作品的《阿里阿德涅》更优秀。在我们的艺术家中，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既会设计又会雕刻，创作出《慕茜陀拉》这样的作品。亚瑟·布朗·杜兰德的刻刀功力让人钦羡。他后来开始作画。他创作的布莱恩特的头像使他跻身我国著名肖像画家之列。目前为止，他对自己取得的成就仍不满足。三十八岁时，他致力于风景画创作，很快成为这一领域的先驱和大师。他在雕刻作品时非常小心，因此他在处理画作的线条时也非常认真细致。他创作肖像画时对人物特点拿捏准确，赋予了作品人性，就像古希腊人那样，让他们的森林成为树妖出没的地方。在华盛顿科克伦画廊里的《森林的边缘》这样庄严宏大的风景画中，亚瑟·布朗·杜兰德用泼墨的方法描绘出树木的茂盛和生机，体现了他对自然的人性化的巧妙处理。他的艺术完全是民族的，很少有美国画家像他那样几乎从未受到外国艺术的启发。亚瑟·布朗·杜兰德在美国学到了使他获得三重声望的各种艺术，找到了作品的主题。只要美国艺术一直存在，他的名字就注定会永存史册。
《黄昏》，亚瑟·布朗·杜兰德绘
《慕茜陀拉》，亚瑟·布朗·杜兰德绘
风景画创始人的继承者们像他们的先驱那样，在虔诚的信仰和崇高的诗意冲动中寻找灵感。这些继承者中最著名的是约翰·F.肯西特。像亚瑟·布朗·杜兰德一样，约翰·F.肯西特一开始从事的也是雕刻。他在美国印钞公司工作，后投身绘画。和他的很多同辈相比，他似乎更幸运。他早年去英国和欧洲大陆游玩，在国外呆了七年。虽然和国外艺术流派特别是意大利的艺术流派有长久的联系，但在他的作品风格中很难找到外国艺术风格的蛛丝马迹。他的作品像亚瑟·布朗·杜兰德一样具有原创性，理解自然并用自己的语言表达自然。他画的风景画温和、谐调，完全没有煽情的意味，尤其是和谐的特征在现代价值观问题中逐渐引起了巴黎艺术家的关注。约翰·F.肯西特已经领悟艺术实践理论，这种认知的重要性在外国艺术中也逐渐凸显。他并不是在所有作品中都试图解释自然事物之间的真实关系，而是在平静的、梦幻般的海岸场景中突出表现这种关系。在描绘海岸风景的作品中，他试图渲染或暗示的感情并不多，但明显表现出一种努力追求广泛的效果。这是成功把握他的艺术精髓的标志。约翰·F.肯西特的艺术作品有一种独特迷人的温和色调，充满淡淡的诗意。一般来说，他的小幅作品比大幅作品更令人满意，他的大幅作品中技法过细。几年前，约翰·F.肯西特去世，他的艺术生涯在美国的艺术史中记载得非常完整、对称。
《约翰·F.肯西特》，大卫·约翰逊绘
《钓鳟鱼》，约翰·F.肯西特绘
波士顿的乔治·L.布朗和约翰·F.肯西特同代，但他比约翰·F.肯西特长寿。他早年历尽艰辛，通过努力奋斗获得了成功。他陶醉在意大利迷人的风景中，致力于用自己的艺术才能呈现这种美。他的创作为他赢得了荣誉和地位。他追求透光率和色彩效果，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当时意大利风景画的影响，并形成了自己的用色方法。他的用色明亮鲜艳，富有诗意，但这种用色使我们想起的是工作室，而不是他描绘的自由、纯粹、迷人的奢华氛围和阳光灿烂的风景。乔治·L.布朗从来不是盲目模仿外国艺术，在认可外国艺术强大影响力的同时，他还用大量证据表明自己的个性。他的作品《纽约湾》被威尔士亲王收藏。画中描绘了威尼斯水街两旁的破旧宫殿。水中到处都有像燕子一样划过水面的贡多拉小船。通过这些画作，乔治·L.布朗证明自己是一位真正的诗人，更是一位令人钦佩的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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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北美评论》是美国第一本文学杂志，由记者内森·黑尔等人于1815年在波士顿创立。《北美评论》的第一位编辑威廉·都铎和其他创始人发行《北美评论》，旨在培育一种真正的美国文化。最初为双月刊，刊载诗歌、小说和杂文，1820年变为季刊，致力于改善社会和提升文化。《北美评论》促进了公立教育制度的完善，健全了医生和律师的专业培训体系等。————译者注
[2]指约翰·范德林。————原注
[3]胡格诺派起源于16世纪初的法兰西王国。胡格诺派赞同基督教新教的改革，曾于1562到1598年与天主教派大战，史称法兰西宗教战争，以亨利四世颁布《南特敕令》而告终。亨利四世赋予胡格诺派大量宗教、政治和军事权力。————译者注
[4]斯托本维尔，美国俄亥俄州东部城市。————译者注